这最后四个字出来众人顿时心领神会,知道李显穆这是在点礼部尚书胡英,看来方才二人相见的场面不太和谐啊。
「当初先父改革科举,定下了如今分省定额的制度,本官倒是不欲有如今重大改变,只是在如今的内容之上,稍做变化而已。」
屋中众人方才听到分省定额都吓了一跳,以为李显穆真的要提出这种大变革,那事情可就大了,直到听到后面才微微放下心来。
至于李显穆要变革科举的内容,早在传出他要升迁礼部侍郎时,许多人就猜到了,毕竟谁不知道他的父亲是李忠文公。
做儿子的既然坐上了礼部侍郎的位置,那就没有不弘扬心学的道理,须知这天下心学已经不再如数年前那般孱弱。
在民间尤其是北方诸省中,正在渐渐成为显学。
李显穆若是贸然大改自然是阻力重重,可若是稍加修改的话,自然有人为他声援。
所谓增添心学内容,实际上是用李祺来代替朱熹。
这就不得不提,科举是有标准答案的,那就是圣人朱熹的话,不允许改动,圣人是怎麽说的,就要怎麽去写。
四书五经作为科举的标准教材,标准就标准在,朱熹注释的每一句话都是圣经一样的真理,有儒生如此评价,「从此以后不再需要去注释圣人经典了,朱子已经将通天大道指了出来,后世的学生只要记住即可」。
这番话简直和那个经典的「物理学的大厦已经基本建成,只剩下天上飘着的两朵乌云,未来的物理学家只需要在上面缝缝补补即可」,在这番话说完后,其后一百年间,这两朵乌云把号称完美的物理学大厦砸了个稀巴烂。
而从后世来的李祺,也觉得这完美的理学简直破烂不堪,于是借着理学的皮,要把它也砸个稀巴烂,朱熹用无数前人的注释构建了理学,李显穆则更省事,直接用朱熹的注释开始改。
这就是明明理学和心学很多地方一样,但双方之间却好像水火不相容,因为皮再想,但下面的骨头不一样!
李显穆没再让他们猜,而是径直说道:「如今天下学习心学者的学子众多丶
本官欲要往各省派出官吏,让诸省考生今年可以多选择一条道路。
不仅朱子之说可以堂而皇之登堂入室,心学亦可以。」
没了?
众人有些迷茫的望向李显穆,虽然我们都知道你想推行心学,可难道不找个理由吗?
「侍郎,若是朝野之中群起而反对又该怎麽办呢?」
「是啊侍郎,毕竟朱子之说行于天下已然百多年,贸然改成心学,是不是有所不妥?」
众人七嘴八舌的向李显穆进献着建议,希望李显穆能迂回一下,用一些曲线救国的办法,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可李显穆想法却与众人不同,有些事自然是要迂回,比如政治斗争,硬碰硬就达不成目的。
可现在不是政治斗争,而是推行学术!
自古以来哪里有推行学术用那些鬼魅手段的?
哪一个不是硬碰硬把其他人都干掉的?
「朝廷将李忠文公列入文庙之中,便是承认李忠文公的圣位,本官从不曾听说,推行圣人的学问,却有过错!」
李显穆慨然道:「若是有人不满,便让其上书,倒要看看是谁对朝廷的政策不满。」
作为礼部右侍郎,李显穆有权力负责诸省的乡试丶教育之事,比如现在他的师兄王艮就在他的领导之下。
这个身份对于那些士林学子就更有威慑力。
县官不如现管。
以礼部侍郎身份来改革科举之事,那是最名正言顺的,绝对让绝大部分人都不敢说什麽。
唯一的阻碍反而是礼部尚书,他是唯一一个能按住李显穆改革的人,这也是方才李显穆准备和胡英缓和一下关系的原因,但没想到胡英竟然不接茬,那就怪不得他了。
若胡英敢在这件事上,联合那些学子和他作对,他也只能把胡英也送走了。
尚书房内,胡英还在回忆方才和李显穆的交谈。
有时候人明明知道什麽是正确的,可就是做不到,胡英明明心中告诉自己没必要和李显穆对抗下去,可他就是做不到,一看到李显穆就想起他儿子差点被坑死的那一幕,心中泛起的恨意怎麽也消散不下去。
「你是说李显穆刚一上任就要推行心学,甚至打算在明面的乡试中推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