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孟元康,身处刑部大牢之中,却过的比绝大多数人都要惬意自在。
有单独的房间,单独的恭房,就连起居坐卧,都是家里用惯了的家具陈设。
牢房正中央,有一面八仙桌,桌子上堆满了孟元康,平日里喜欢的膳食。
此时国丧未过,就连皇帝陛下都不能饮酒茹荤,可孟元康的案头,不仅有三盘荤菜,竟然还有一壶酒。
这要是被哪个不开眼的御史言官给知道了,少不了上一道弹劾摺子。
罪名都是现成的,国丧期间,饮酒茹荤,大不敬,死罪也!
美酒佳肴在前,可孟元康面色阴沉,在房间里踱来踱去,看都不看那些饭菜一眼。
管家孟三,站在一旁劝慰道:「老爷,您就用些饭食吧,饿坏了身子,可怎麽得了!」
孟元康充耳不闻,依旧来回踱步,只是他的脸色,越来越铁青,越来越阴沉。
「你刚才所说,刑部那些人要去孝感寺验尸,此事确否?」
管家孟三点点头,道:「老爷,此事千真万确,事关老爷清名,事关老夫人身后事,老奴怎敢信口胡说。」
孟元康站定身子,看着孟三,突然问道:「孟三,这些年,老夫待你如何?」
听闻此话,孟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语气坚定的说道:「那年老家遭了水灾,全家七口人,就剩下老奴一个,要不是老奴运气好,碰上了进京赴考的老爷,
哦,当时老爷还不是老爷,还是孟府的少爷,收我做了一名长随,不然老奴这会子,估摸着连骨头渣子都没了。」
说罢,孟三朝孟元康,砰砰砰,连磕三个响头。
「老爷的大恩大德,老奴没齿难过,老爷官运亨通,万事不愁,老奴这辈子,估计是没法子报答了,下辈子老奴当牛做马,也要报答老爷的活命大恩。」
孟元康点点头,道:「孟三,其实你要报恩,这辈子也不是不行。」
说至此处,孟元康伸手扶起孟三,悄声说道:「你去把孝感寺烧了,便当是报答老夫的大恩了。」
「啊!?」孟三惊叫一声,呆愣愣的看着孟元康,急声道,「老爷,烧不得啊,老夫人的棺椁,老夫人的尸身还在孝感......」
孟三话说一半,便愣在原地,他什麽都明白了。
他明白了,孟元康的乳母康王氏,的确是被孟元康给害死的。
原来外间的传闻,根本就不是谣言,他娘的全都是真的啊!
可孟三不明白的是,他跟了孟元康几十年,可谓是心腹中的心腹,如此大事,孟元康为什麽要瞒着他啊?
前几日,为何还要在他面前,言之凿凿的说这一切都是谣言,甚至还拿他的名字,孟三,取自孟母三迁之意来说事呢?
见孟三站在那里发愣,孟元康眼底浮现一丝怒火,他深吸一口气,故意装作一副平和的模样问道。
「怎麽,你不愿意?」
孟三闻言,好不容易才醒过神来。
他明白了,孟元康从始至终,都没有真正相信过他。
孟三的眼角,滴落几滴混浊的泪珠,这是为不被信任,满腹的委屈而哭。
他双膝跪倒在地,脑袋抵在孟元康的鞋面上,声音哽咽着说道。
「老爷放心,孟三这就去报答您的大恩大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