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李崇扶戴权起身之后,又问了问孟元康的案子,目前有什麽进展。
对于皇帝这个问题,戴权有点摸不着头脑,毕竟在昨天,张敞进宫之时,便将此事禀告过了。
可他身为奴婢,皇帝发问,又不得不答,戴权只能将张敞昨日所奏,简明扼要又复述了一遍。
「禀陛下,胡玄机按住此案,不让审,也不许动刑,但是刑部有一些官员坐不住了,听说这两天吵吵着,要请仵作给康王氏验尸。」
李崇点点头,心说看来这些人,还是有点脑子的。
孟元康弑杀乳母,下毒的可能性很大,如果真是下毒,做尸检便能一锤定音,彻底钉死孟元康。
也只有钉死了孟元康,曾经在午门外广场,以人格为孟元康作保的胡玄机,才能顺势砸碎他的道德金身,让他从人人敬仰的当世大儒,沦为人人喊打的独夫民贼。
「孟元康乳母,康王氏的棺椁,是存放在孝感寺吗?」
戴权恭声回道:「是的,陛下。」
李崇阴笑两声,道:「戴大铛,你说若是牢里的孟元康,知道了那些人要请仵作验尸,他会怎麽做?」
不等戴权回答,李崇直接说道:「你说他会不会为了毁尸灭迹,放火烧了整座孝感寺?」
戴权目露讶异之色,沉思半晌,方才说道:「圣明无过于陛下,孟元康为保官位,尚且都能做出弑杀乳母,这等令人发指的恶行,
若是知道了刑部官员要验尸,他一定会铤而走险,派人放火烧了孝感寺,以达到其毁尸灭迹的目的。」
李崇点点头,道:「戴大铛,接下来,你知道该怎麽做了吧?」
「陛下,您就放心吧,老奴一定派出得力人手,保护好孝感寺,不让孟元康的奸计得逞。」
李崇闻言,愣了愣,旋即看向戴权,目光中有几许失望,也有几许欣喜,更有几许庆幸。
失望,欣喜,庆幸的原因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戴权,好像还是个老实人。
「戴大铛,你还是没有明白朕的意思,要不你再好好想想?」
戴权眉头紧皱,低头沉思良久。
突然,他如梦方醒,用近乎崇拜的眼神看着李崇。
「陛下,老奴明白了,老奴这就命人,去将这个消息,透露给孟元康,引着他去烧孝感寺。」
说至此处,戴权不免有些得意,道:「陛下,那些读傻了书的读书人不知道,但早年间,老奴也曾验过一些尸体,尸身火化之后,骨殖酥黑,便是毒药身死的铁证,
到那时,只须那些刑部官员,派人去捡几块孟元康乳母,康王氏的骨殖回来,便能让孟元康死无葬身之地。」
李崇闻言,看着有点小得意的戴权,以手抚额,深感无奈。
孟元康此时,名义上是被关在刑部大牢,但胡玄机上上下下都打了招呼,孟元康在牢里过的日子,不比在自己家里难受多少。
人家还用得着你去传递消息?
人家还用得着你去引着烧孝感寺?
你也太瞧不起,那些文官的能量了吧!
或者说,你也太瞧得起,那些文官的操守了吧!
万般无奈之下,李崇只好将话头挑开一部分,至少露个头出来。
别让戴权瞎猜了,忒费脑子了。
「戴大铛,孝感寺香火鼎盛,去那里给亡人点长明灯的人,多不多?」
戴权回禀道:「回禀陛下,多,很多。」
李崇长叹一声,道:「昨日朕去见忠顺亲王,他与朕说起了李倧,朕好不伤感,先帝驾崩那日,朕还叫了他,好几声哥哥呢!」
说至此处,李崇眼圈微红,道:「他去了这麽些日子,朕都没有亲自去祭拜过,实在心有不忍,
戴大铛,你派个可靠之人去孝感寺,替朕为李倧哥哥,在佛前点一盏长明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