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守。
书信里提起海景壮阔,和京城风貌大不同,盛情邀约章父前来他治下的东海郡游玩。
邀约游玩之事,连续几封书信都有提起。按照上下文推测,章父起先推拒,理由是父母尚在,家中新娶妻不久,膝下未有孩儿,不好远游。
后来同窗好友在书信里极力夸赞出海盛景,海上星辰日月壮阔。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吾今日出海,得见真貌也!”
拨动了章父心弦。
“看这处!”叶宣筳指着信纸中段,“章家老家主应下了好友邀约!这封好友书信里写道:‘得知吾友将至,不胜欣喜,扫席以待’。”
章晗玉呼吸都屏住一瞬,本能地扫过书信末尾。
落款日期……
庆和十年,六月二十八!
自京城去东边齐鲁地游玩,坐马车出行的话,来往一趟总要整个月。
书信写于六月底,七月送来京城阿父手中。收拾几日行囊,多半过了七月十五中元节再启程。八月初十当日,人极有可能不在京城!
章晗玉飞快地翻开下一封书信。
这封书信里果然提起,“……泛舟海上,把臂畅游。头顶中秋月,脚踏千里风,不胜快哉!
饮酒大醉,尽兴而归,乐而忘返。今生当此夜,天地一闲人。”
落款日期……
庆和十年,八月二十!
【头顶中秋月,脚踏千里风】
凌凤池圈出这句至关重要的关键字眼,和章晗玉互视一眼。
“庆和十年八月,你阿父应该人在齐鲁地,东海郡。与他好友度过中秋。”
章晗玉只觉得一阵阵陌生的细微晕眩。
心脏急跳如鼓,手心不知不觉渗出细汗来。
多方人手苦苦搜寻的实证,终于跨越天涯海角,摆在眼前了。
她再开口时,却显出惊人的冷静。
“庆和十年,八月十五,我阿父在齐鲁海边,和好友出海赏月。
只要能证明八月十七当日,他人还在东海郡未归。
阿父不可能分身两处,八月十七当日不可能在京城签下九条巷密仓屋契。”
“——九条巷密仓屋契书,可证实作伪。”
凌凤池把摆满了小案的珍贵实证一一收入牛皮袋,交给大理寺丞。
“日夜轮班值守,以性命护住了。”
转头喊住摩拳擦掌准备动身的叶宣筳,“你留京,换个人去东海郡查证。”
叶宣筳瞪道:“凭什么不让我去?”
凌凤池给他的热茶里添了一把细竹叶,递过去。
苦茶静心。
把来回奔波五六千里的躁动之心压一压。
“京兆章氏家主自小在京城长大。他幼年同窗读书的好友,应该也是京城人氏。”
叶宣筳猛地醒悟。
外放去东海郡任郡守的这位章家好友,多半也是京城世家子出身,落叶归根,人或许就在京城本地!
叶宣筳领着大理寺丞一阵疾风般地走了。
章晗玉仰起头,和走回身侧的凌凤池对视良久。
“想不到……竟是这么个走势。”
峰回路转,她至今都觉得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