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你们夫妇在巴蜀郡再相逢,你们、你们还合离吗?”
还合离吗?
凌凤池直截了当道:“不合离。”
章晗玉笑而不语。
当天送走凌二叔,凌凤池也短暂下山,去府城验明重犯,抓捕到的是不是俞奉本尊。凌长泰跟去了。
惜罗趁着留家的凌家护卫数目不多,悄悄问了句:“主家,你怎么想的。到底打算跟凌家合离到底,还是随他回京啊?”
章晗玉对着山头瀑布出神。
自从“张玉”的身份揭开,以尚未合离的凌家媳妇身份拜会了凌二叔,她也一直在想。
凌凤池留在山院这些日子对她坦诚,隔阂消弭,两人间显出罕见的温情。
她倒不怕回京继续被关着了。
然而……
“惜罗,说说看。”
章晗玉幽幽地道:“我带着你们从京城出奔,千里迢迢来巴蜀,改头换面转一大圈。如果又随他回京,继续做起凌家妇,一切回到原处……”
“你说,我当初为什么要跑呢?”
直击心头的尖锐提问,叫惜罗从傍晚到入夜都苦苦思索,在床上翻来覆去。
还是章晗玉起身坐去床边,看着惜罗入睡。
做回凌家妇,当然做不成章氏女。
做回凌家妇,虽说夫婿心底藏着多年爱慕,当面说开了,回京对她会比从前更好些。
但凡事都有两面。为了这份说开的爱慕,回去就要给凌家生育儿女了。
那时,一个两个年幼孩儿拖拽着,还怎么谋算将来?还怎么陪伴小天子?
之前设想的一番打算,躲避风头回京,和皇家重新搭上线,如何地接近小天子,如何地重振章家门楣,耐心陪伴小天子长大,给章家人平反……显然又不成了。
这番打算其实也不是她期待的前路。
但怎么说呢。
“总是不成。”章晗玉在山间夜风里站起身,打开半扇窗。对着日夜奔流的瀑布,自语道:
“总有人拦着,总是不成。”
小到念书累了,想和乡里的孩童玩耍一阵也不成,这种不起眼的小挫折。
到十八岁入京投文引路,虽然文章轰动一时,声名大噪,但“章家子”的身份敏感,无人愿意引荐入仕的茫然失措。
好不容易拜干爹入了仕,挂上阉党名头,想做点什么,前有政敌处处拦阻,后有自己人使绊子,回家还挨傅母骂,处处都是挫折。
后来身份被揭穿,反倒无甚好责怪的。凌凤池帮她隐瞒了两年有余,仁至义尽了。
既然被罚入宫,谋划女官的升迁路罢,还是不成。还是处处有人拦着。
天上掉下一位夫君,她成了凌家妇。
改头换面入巴蜀,买食肆买当铺,想给惊春惜罗练练手,又急匆匆卖了。
前夫原来心底爱慕她,千里迢迢从京城追来巴蜀,她就该随着前夫回去。
啊,对了。合离奏本压在姚相手里,凌凤池还不算她前夫。
你看,就连夫君变前夫的筹划,折腾了许多时日,也没成。
章晗玉的记忆力其实惊人。很多忘了的事,是她不想记着。
此刻,对着轰隆隆的瀑布,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