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的自己看在眼里,孩童天然偏向母亲,他曾心疼地替母亲拭泪。
母亲抱着他啜泣。
当时母亲边哭边说的话,他记得很清楚。
“女子天生势弱,嫁入夫家,仿佛田圃中的花苗连花带土移去新地。什么也未做,根茎便先折了一半。若被夫家磋磨,定然活不长久。我应活不了多久了……池儿,等你长成之后,千万莫学你父亲。”
那时候母亲刚刚生下春潇不久。一心想给父亲再生个孩儿,借家里添丁的喜讯,挽回一点夫妻情分。
父亲倒是喜爱壮实的小儿子。转过脸来,对母亲依旧不假辞色。
那年秋冬母亲便郁郁而终。
满打满算,他在母亲身边十年,后来又被父亲带在身边教养十年。
他终究还是学了父亲。
父亲多年的严苛训斥,对他的过高希望,对家族门楣的振兴期待,早已根植入骨子里。
只不过,父亲的苛责对外,向着家人;而他的苛责向内,对着自己。
多年严苛守正,修身,谨行,父亲的八字遗言,执行到近乎完美。
然而,昨夜借着那点助兴物滋生的欲望,前所未有的反常放纵,早脱离了夫妻敦伦之道,不问她如何想、她愿不愿意,连她的微弱挣扎也按住,放纵到近乎欺辱,仿佛洪水冲破堤坝,一泻千里……
身为士大夫,更当守心。
昨夜欺辱她事,有违二十八年以来安身立命的本心。
他不能原谅这样的自己。
温热的清茶逐渐放冷。老仆无声无息走进屋来,换一盏新茶,又放冷。
凌凤池坐在蒲团上,久久地仰头注视着父母灵牌。
——
惜罗在屋里骂个不停。
痛骂天底下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走出去高矮胖瘦,各式各样,关起门来都是狗货色。
章晗玉:“……”
太激动了,惜罗。把你自己阿弟也骂进去了……
她把床边的蜜水倒给惜罗,“歇歇再骂。喝一口,润润喉咙?”
骂声停了。惜罗接过蜜水连喝几大口,气得声颤手抖。
“主家,你、你怎么都不难过的呀。”惜罗带着鼻音问,“他都欺负你欺负成什么样了……”
什么样了?
章晗玉低头看看自己。手脚齐全,好胳膊好腿,除了身上多点淤青,后腰发酸……油皮都没破。
啊,嘴唇被咬肿了。这也叫伤?傅母打的那几棍子伤得重多了。
她回味了片刻昨夜的场面:“他喝了酒,谁知酒里放了什么药,总之人有点不对,跟平常确实不大一样。”
惜罗痛骂:“卑鄙贼子早该杀了他——”
章晗玉回味完了,意犹未尽地吐出几个字:
“喝了药就是够劲。”
两边言语撞在一处,彼此都有些吃惊,互看一眼,齐齐沉默了……
屋里安静很久之后,章晗玉的声音再次响起,试探着问,“惜罗,给我擦点药?”
惜罗沾着药膏,抹后腰。浅浅的腰窝附近,有按出的淤青印。
漂亮的蝴蝶骨,肩胛,后颈,乃至小巧的肚脐,腿弯,都有痕迹。
想起早晨进屋时,主家满头乌黑的长发都弄脏了,惜罗越抹药越气,“主家,他就是欺负你,哪有夫妻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