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狯女子,闹到如今这种局面!“
陈相越说越气,愤然拍桌:
“昨夜宣筳醉醺醺的来我家中敲门,醉后胡言乱语,不忍卒听!老夫登门来问你,四月初五成婚,今日才四月中旬,你究竟有没有把章晗玉严厉看管于后宅之中?如何被她抓住机会,蛊惑了宣筳,引得宣筳要与你争妻!这等祸水,你还要把她留在凌家?”
凌凤池眸光半阖,只听,不回复。
等陈相发够了怒火,他才缓缓开口。
“成婚之后,学生便将新妇看管于家中。元真几次登门,均为大理寺公务而来,学生在场陪同,内子并无任何蛊惑言行。无错而休妻,非凌家家风。”
听到那句“内子“,陈相眼皮子一跳,愤然拍案。
“才新婚几日,你就倒向她了?凤池,老夫早劝过你,人可娶,不可留。留来留去,留出祸端!如今你和宣筳为了她生出嫌隙,祸端已露出端倪了!”
凌凤池静静地听完,垂眸对着手中热茶,在愤怒的拍案声里最后道:
“即便生出嫌隙,并非内子之错。她既不想嫁给元真,亦不想嫁给学生。”
“之前拍板决策,反复劝说元真点头,以迎娶续弦之名义,行看管拘禁之实,令元真心中生出不该有的想法的……正是老师。”
大堂里砰砰的拍桌声突然哑了。
主宾二人对坐无言。气氛更加沉寂,从滴水寒冰变成了万年冰川。
陈相沉默起身告辞。
凌凤池送去门外,陈相停步道:“老夫听说,章晗玉昨日现身闹市,和吕钟在酒楼密谈。此事可真?”
凌凤池并不否认。
“我会严加看管内子。不会再有第二次。”
陈相走下台阶,在晨光中回身打量长身鹤立的学生,叹了口气。
“凤池……你是老夫最得意的门生。老夫悔啊。”
悔什么,陈相未说,神色不悦地拂袖离去。
凌凤池站在台阶高处,目送老师的背影消失在马车里。
向来宽厚大度的老师,不知为何,对待章晗玉一反常态地严苛。
反复劝说他:“人可娶,不可留”。
话虽说得委婉,其中暗含之意惊心。
迎娶新妇不到半月,未有大错而杀妻。
岂是君子所为?
老师暗中催逼甚急,失了名臣气度。其中大有反常之处。
走回前院厅堂的路上,凌凤池始终在思忖着。
直到凌长泰送进一张纸条来。
“咳,阿郎,主母催了几次,要求尽快交给阿郎。”
凌凤池在晨光里展开纸条,看清一笔熟悉洒落行草字迹写的内容……眉心细微一跳。
*
章晗玉这天本来过得很清净。
闲坐到下午,翻了几回书,晒一阵太阳,后院莲花池子逛遍,抓起一把花种,正坐在池子边悠闲喂鱼时,心里突地一跳,活动惯了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昨日被凌凤池抓到和义父酒楼密会,他回家便罚了六郎,却绕过她。
早晨递出去的书信,至今没有回复。
明面上不见家法惩戒,会不会已经静悄悄地开始了?
比如说,他自己从此不踏足婚院,连惜罗也不再放入,让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比如说,书案上的书不再更新,写完的字纸不再添加,今日一遍遍地重复昨日,把她关在婚院无事可做,让无边寂寞把她逼疯……
想着想着,撒花种喂鱼的动作一顿。
手上这包花种,会不会是送进婚院的最后一包了?
她赶紧把剩下半包花种撒去池子周围的土里,起身绕着院墙走了半圈。
上回惊春摸进婚院,便是从这道院墙最矮的凹处翻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