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早已习惯和他做对的心里，无法抑制地涌上一股报复的快感；而另一半的德拉科骤然对自己产生了强烈至极的痛恨和厌恶，方才明白为何伏地魔大笑着称他为“天生的食死徒”，原来他们竟然是同样的人，用钻心剜骨般的折磨在意他的人。

他曾经无比渴望哈利·波特会因为他而留下刻骨铭心的痛苦，这个场景光是想象一下，就会让他的血液流速加快，身体里充满着电流涌动般的快感。德拉科·马尔福原本就比沾满蛇怪毒液的荆棘更加致命，比三大不可饶恕咒更罪孽深重、死不足惜。

沉疴痼疾，积重难返。

又或者，他早已混淆了爱与恨的边界。

“好。既然如此，”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哈利的声音再度在耳边响起，冷静又镇定，“你妈妈的事情，你准备怎么办？”

德拉科抬头看他，哈利绿色的眼睛里重归于一片平静，没再显现出任何要和他讨论私人情感的模样。德拉科无端觉得，在他和哈利那些时日的通讯中，他向他所描述的、在乌姆里奇的重压下傲骨不屈的、让对方暴跳如雷又作茧自缚的，兴许正是这个模样。和他记忆里年轻的傲罗办公室主任俨然有了六七分相似。

“我……”德拉科犹豫了，他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破釜沉舟的计划和盘托出。忽然，门外的圆形大厅里传来一阵喧闹和打斗声，那些食死徒似乎终于挣脱了德拉科布置的防御魔法，来到这个随时会威胁到他们的地方。然而，姗姗来迟的显然不止他们，还有——

“你的隐形衣呢？”德拉科比了一个“不要说话”的手势，把面具重新盖在脸上，遮掩住他分辨率奇高的容貌，然后用魔杖在空气里写下一行银色的句子，就如同一年前他们在黑湖之下那样，“快穿上，到角落去，不要动。”

在哈利从空气里消失的瞬间，他们所在房间的大门被轰然炸开，金属的碎片像马人们射出的箭矢，密密麻麻地朝房间正中央的德拉科扑面而来。一个戴着黑色兜帽的瘦高身影出现在门外影影绰绰的雾气里，他那蛇一般的恐怖面庞苍白无比，瞳仁细长的双眼闪着危险的红光。

“德拉科·马尔福？”他用高昂、冷酷的声音问。

“是。”德拉科垂下手中的魔杖，微微低头，做出顺从和臣服的姿态。那些尖锐的碎片在距离他身体半英尺的位置悬停，而后落在地面，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

“我听说，你在找我？”伏地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为了你那重病的母亲，还是胆怯的父亲？”

德拉科的后背上骤然蒙上一层冷汗。他在伏地魔看不见的位置闭了闭眼睛，尽管他早在多年前便见过面前人真正的死亡，此刻却依然无法磨灭内心深重的恐惧。“请允许我称呼您为主人，”他冷静地说，“我想加入您的队伍。”

“你的年龄，德拉科。”

“十六岁，主人。十五天前，我刚刚在德姆斯特朗度过了我的十六岁生日。”

“抬头。”

德拉科依言照做，努力克服心中无限扩散的胆战心惊，望着那双红色的眼睛。优秀的大脑封闭术让他内心的软弱和犹豫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只觉自己好像一个完全失去感情的假人。下一秒，德拉科就要疑心是哈利的话对他得大脑造成了某种奇怪的影响，让他在此刻出现了眼花的症状。

——他居然从伏地魔那双眯成两条缝隙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认可和满意。这是他曾经梦寐以求的东西，然而现在，他只能感觉到胃里正翻江倒海，不断涌上一股股让他想要呕吐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