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熊熊燃烧着火焰的心上浇了一盆冷水，让他觉得自己那番对感情的纠结和思索无比可笑。

在房间的一片黑暗中，德拉科勉强能在蓝色的火苗摇曳下看清哈利的脸。当他刚刚那一番话没经过大脑思考便脱口而出后，他立刻感觉到后悔万分。他早就应该知道，无论额头上是否有那道伤疤，哈利·波特都是这样一个大爱无疆的、乐于助人的人。无论今天他判断出被伏地魔掳走的人是谁，他都会披着隐形衣、骑着火弩箭孤身闯入这里。他不想承认自己的愤怒更多源自于“哈利·波特会平等地拯救每一个人”，而不是他冲动又勇敢的冒险行为。

无论在哪里，“救世主”的光辉都会让他一切连自己都无比厌恶的阴暗心思无所遁形。

德拉科看到哈利的眼圈和鼻头慢慢变红，明亮的绿色眼睛里酝酿起一层薄薄的水汽，他立刻慌了神，四处寻找着可以用来变形成手帕的物件。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他想要这样对哈利说，但言语哽在喉咙中间，他才惊觉自己更想问的是：如果今天这里被掳走的真的是隆巴顿的奶奶、韦斯莱的父亲或是格兰杰的母亲，你会来吗？

可是下一秒，他听到哈利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诚恳又真挚地说：“德拉科，我知道你只是担心我的安全；但那是你的母亲。我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上你了，我不能确定，你什么时候才会得到这些消息；我也不知道，等你得知这一切时会不会已经来不及了。所以，我必须得试试。”

“如果是其他人，你会来吗？”德拉科突然没头没脑地问。

哈利一愣，没有听清他的问题：“什么？”

“我是说，如果今天被贝拉特里克斯带走的是其他人，不是我的母亲，你会一个人来这里吗？”德拉科重复着自己的话，他心里忽然泛起了一股无法抑制的执拗，一定要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只有你，德拉科。”哈利笃定地说，“只有你。换成你之外的任何人，我都有不止一种方法去确认这件事，但你没有。虽然我和你的父亲在霍格沃茨有过一面之缘，但他显然也没有准备给我留个联系方式。”他甚至还开了个小小的玩笑，“至于你说的斯内普教授，我把他忘记了。”

这个借口多少有些牵强，德拉科心知肚明，哈利根本没有考虑过向斯内普寻求帮助的方法。

“而且，”哈利继续说着，他的声音发生了一点变化，语气也不再那么坚定、坦诚。他的脸色微微透出薄红，眼睛低垂，没有和德拉科继续对视，“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德拉科，我喜欢你。”

“什么——”

“德拉科，我喜欢你！”看到仿佛在一瞬间失去了言语能力的迷惑表情，哈利忍俊不禁，“你没有听错。”

德拉科僵滞在原地，他疑心自己出现了幻听的症状，不然那个只会用厌恶的语气喊他“马尔福”或“白鼬”的男孩，怎么会用如此友好又柔和的语气说出这样动听的话呢？这本该是他儿时梦里才会出现的场景才对——十六岁后，他再也没有做过这样的梦了。

可是，一掷千金的言语如同巨船抛落的锚，在他心里惊起通天波涛，那海水一捧又一捧地抚过岸边的礁石，粗糙的沙砾和尖锐的碎石如同锋刀，在他的灵魂上来回摩挲。从哈利的眼中，德拉科看到了明确的爱、坦荡的心、真诚的喜欢，是断断没有半点盘桓余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