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赴京,顾闲接下来几日便都跟家里人待在一起。
一天到晚面对面的后果,当然是连最舍不得他的顾母都开始问他啥时候出发去京师。
感受到了家里人的嫌弃,顾闲哼了一声,索性又去了趟南京,与万浩他们依依话别,话里话外的意思是真想一直留在这里!
万浩道:“你这可是备考的关键时期,还是待在王祭酒身边比较好。”
顾闲嘀咕:“考秀才前说是关键时期,考举人前也说是关键时期,到时候考进士前又说是关键时期!”
万浩笑道:“等你考上进士以后就更关键了,得看看能授什么官。”
一旦走上这条路便没有松快的,像他们这样通过馆选入了翰林,路倒是被翰林前辈们给铺出来了,如今许多清贵的两京衙署都成了翰林官的转迁之阶。
万浩如今哪怕是偶尔坐个冷板凳,本质上也始终是在既定路线上一步步往上升。
眼下他虽不如王世贞这样靠着文望与人脉一起复就当了国子祭酒,慢慢熬着总还是能熬上去的。
顾闲现在与万浩熟悉了,知晓万浩当年的科举名次也不低,在江西这样的科举大省他乡试排二十几名,到了殿试更是拿了个二甲第一。
这意味着状元、榜眼、探花以下就是他了。
区区全国第四!
而且治的同样是《易经》。
这讲的都是官场经验之谈啊!
顾闲在府试之前得了万浩诸多指点,这次来辞行便又多住了三日,给南下与万浩会合的万家人做了几顿好吃的。
期间他又顺便辞别了南京的亲朋好友,约定好有事没事写信联系。他甚至拎了些好吃的再次去牢里探望颜山农,与颜山农聊起云南的情况。
没办法,张居正来了信,说既然他跟皇甫汸聊完以后对云南有那么多想法,不如写篇策论给他看看!
世上竟有人会千里送作业!
顾闲觉得皇甫汸就算是被贬过去的,那也是去当官。
当官的视角跟普通人的视角是不一样的,所以在想起颜山农去过趟云南后又过来跟他聊起这个话题。
颜山农不太想搭理这个小小年纪就“误入歧途”(去考科举)的小子,奈何这小子带来的东西实在好吃。他睨顾闲一眼,说道:“你问云南的事情做什么?”
顾闲便把自己对规划的未来发展路线给颜山农讲了讲,目前大明的三大热门流放地就是辽东、岭南和云南了,他当然得好好了解了解!
颜山农:?
本来他挺不喜欢官场的,但听到顾闲这还没考上进士就开始琢磨自己要往哪里流放,只感觉……大明官场这个粪坑,莫非要迎来一根搅屎棍了?
好好好,有志气。
只是提到去云南的事,颜山农不免又想起徐樾。
徐樾也是他们江西人,更是老师王艮最爱重的弟子。王艮考校了徐樾十一年,才把自己认为的真学问传授给他,有次还对妻子说
!
更妙的是,他当初好奇心旺盛,想方设法把种植、采摘、烘焙、研磨、萃取、调制等等一系列流程都了解了一遍,为此甚至还跑去人家咖啡馆打过下手。
只要弄到那种豆子,他也可以做出一杯醇厚香浓的咖啡来!
顾闲觉得自己这趟真是来对了,多跟人聊天灵感果然会源源不断往外冒。于是他更积极地当起了聆听者,神情无比专注,坐姿十分端正,仿佛颜山农正在讲的东西对他无比重要!
颜山农都被他感染了,如同传道者一般大讲特讲。
罗汝芳过来给颜山农送午饭的时候,就看到那熟悉的一老一少正隔着围栏聊天。
走近一听,发现小的那个主要负责拍手叫好,大的那个则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云南风土人情?!
再仔细一看,旁边还围着一圈人,有些是相邻牢房的囚犯,有些是无所事事的狱卒,每个人都围拢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脚边大多还扔着一把……花生壳和南瓜籽壳?
罗汝芳:“………”
这是什么监狱大讲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