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福运交织,肉身成神之道(1 / 2)

第138章 福运交织,肉身成神之道

墙上那本老黄历翻得快见底了,纸角卷翘,日脚单薄,风一吹便簌簌响。

一晃神,又到了年节时分。

凉州那头,自打上回寄来一封半遮半掩的信后,便没了下文,空落落的连个响儿都没回。

可年嘛,总归还得过。

院子里三个娃儿,一大带两小,追着一只脚上系红绳的老母鸡闹翻了天。

鸡跑得飞快,娃儿们笑得乱响,雪地上踩得哧哧啦啦,一路直冲到柴房角下。

屋檐积雪本已松动,被这一闹,更是扑簌簌往下掉,冷不丁砸在脖子里,换来几声惊叫,又是一轮嬉笑。

姜曦不知从哪儿翻出两挂土炮仗,扯着嗓子喊一声「点喽」,火星四蹦,噼里啪啦响作一团。

那老鸡哪禁得住这阵仗,扑棱棱飞起半尺高,把那只寻山犬也撩得团团乱窜。

院子里雪白夹红光,人声交杂烟硝气,热热闹闹一片。

仿佛这一年,从爆竹响头起,便不再冷清。

姜义倚在檐下,一手托着盏热茶,盏中雾气蒸腾,茶香袅袅,映着脸上一层温光。

目光却早悄悄落到了院中那个分糖的丫头身上。

不知不觉,那丫头都快二十一了。

搁眼下这世道,早就算是个「老姑娘」了。

便是放到他前世,怕也到了该说亲丶该发愁婚事的年纪了。

可她自己倒安安分分,没个着急的影儿,也不见一星半点慌。

姜义心里头自有一摊算盘,面上却稳如老锺,只抬手轻轻一吹,拨开茶盏上的浮沫。

只是这年关,不知哪阵风不讲理,竟把个稀客吹了回来。

那位刘庄主上回一别,转眼便是一年多,杳无音讯,

今儿个倒好,挑了个正月初的好时辰,携家带口地登门来了。

手上还拎着两包丹药与果品,像模像样,循着老礼数,一板一眼地敲了门,拜了年。

许久不见,人还是那副硬朗模样。

肩背挺得直,眉眼也还正,唯独那张脸,褶子一重迭一重。

这年头守着山林镇邪,风刀霜剑不认人,那点风霜,自然是逃不过的。

可眼神却没变。

那双眼一抬,还是旧时光景,像把老刀收在鞘里,刀身不露,可寒气是实打实的。

姜义自是笑着将人迎进门。

言语之间,热气腾腾,寒暄得恰到好处,礼数也不差半分。

茶香在屋里袅袅飘着,话头先从山里的精怪绕起,又顺着聊到了今冬那场大雪。

说得不紧不慢,云淡风轻,真像一场老友叙旧。

谁成想,话头一转,却轻轻巧巧地落到了那桩陈年旧约上。

刘庄主抿了口茶,眼角馀光飘过那小子,似拂不拂地一扫,嘴角一翘,笑道:

「子安,还愣着作甚?给你姜叔丶姜婶磕个年。」

刘子安应声起身,身子板正,步子沉稳,一板一眼地行了个大礼,倒也挑不出半点错来。

姜义目光落到那小子身上,眼皮微不可察地跳了下。

也不过半月不见,气象竟已有几分不同。

气机清润,神意微启,连少年人惯有的那股燥气也收了三分。

神魂澄明,气脉沉稳,举止之间,连一贯少年人那点浮躁也敛了几分。

这般模样,姜义并不陌生。

年不过弱冠,神意初显,神魂也隐隐约约有了个雏形。

这一脉修为,一份沉静,的确像是刘家嫡系传下的真种子。

只见刘庄主放下茶盏,捋了捋袖口,语声不疾不徐,如说闲话:

「姜义兄弟,犬子如今也算是意定神旺,门槛算是摸着了。依着咱们当年定下的那桩亲事……我刘家这边,随时听你们一句话。」

语气平平,像是顺嘴提起,话里不带半点逼人之意。

也没什麽欢喜催促,全然是一副老帐本翻到旧页的神情。

可那眼角馀光,却总忍不住往院子那头瞥。

院里,姜曦正笑着跟几个小娃说话,雪光映着她鬓边泛白的绒毛,笑意藏在眼底,带着点姑娘家的温软。

刘庄主那点藏也藏不住的希冀,就吊在眼角眉梢里,明晃晃地比他说出口的还实在。

只可惜,那位盼了多年的准儿媳妇,身上却偏是半点「意定」的气机都瞧不出来,连根苗头也无。

姜义自然早就看出来了,也懒得兜圈子,只捧着盏微凉的茶,淡声回了句:

「刘兄有所不知,曦儿……她至今未曾修过意定之法。」

当年他想求那套意定之术,实则为亮儿铺条后路。

那小子天资不高,书读不进,笔墨间半点灵气都没。

若不借那点旁门的路数打个窍开开,日后怕连份像样的前程都谋不着。

可姜家其馀人等,自大儿子起便一股子书卷气吹满屋子,个个认死理丶钻死路。

对这类中乘修性法门,素来是提也不提,碰也不碰。

若不是如此,以曦儿那份资性,怎会连她二哥都追不上,至今连个「意定」的门槛都还未摸着。

这话一落,堂中气息微滞。

刘庄主神色微凝,手里茶盏似是不小心在几案边沿轻磕了一下,响声极轻。

他没急着接话,只定定看了姜义一眼,半晌才缓缓开口,语气依旧温和,却多了分探意的沉稳:

「姜兄此言……是何意?」

姜义却只笑了笑,眼角眉梢皆是从容,并不答话,反倒朝院外抬了抬手,轻声唤道:

「姜明,来,给你刘叔添杯茶。」

年节里难得没往后山泡着的大儿应声而入,步履稳稳,身后还带着一缕午后檐下的暖阳。

人未语,气息先和,身上温润安静,举止从容,先朝刘庄主一礼,躬身拱手,规矩妥帖。

光是这一进一出,堂上气机便似被他带得缓了缓。

也不见他有何起落动作,下一刻,案上的茶壶便似被风轻轻托起,无声无息地浮出一寸,稳稳地落在刘庄主面前。

壶嘴微倾,热茶如线,一缕缕淌入杯中,不多不少,恰是七分。

一举一动,既不显山露水,也无半分炫技张扬,倒像是下意识的随手之举。

那无形之力,柔中带稳,若水裹风,轻描淡写之间,却自有一股老成持重的气韵。

刘庄主眼皮轻跳了一下,目光落在那茶杯上,杯中热气氤氲,却叫他一时失了话头。

这般收放有度的劲气,这般沉静从容的行止,哪里是寻常气境初入之人?

恐怕……早已另有造化。

姜家这长子,竟悄无声息地修到这般地步,远远出乎他的意料。

姜义坐在一旁,茶盏捧在手中,慢慢地将他的神色收进眼底。

唇角一挑,语气平平,里头却藏着几分笃定:

「让庄主见笑了。犬子没走什麽心境意定的路数,不过些旁门左道,勉强凑合。」

话说得谦虚,语气却带着点藏不住的得意。

刘庄主听罢,目光一滞,眼中那抹诧色,竟像湖面被重物砸了进去,久久不散。

他自认在修行一道也算见多识广,祖上更是为那「神明」之境苦索半生。

此刻自是心知肚明,这般手段意味着什麽。

未曾意定,便能心念引气丶寸寸控物,还收发由心……

这不是气境初成,这是心神大定丶神识初开的徵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