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灵果灵药也都种下了茬,成了村里人嘴里念叨不完的宝地。
姜锋就在一旁跟着转悠,一边抹着鼻涕,一边不嫌烦地发问。
左一句:「阿爷,这是什麽草?」右一句:「这能治什麽病?」
大孙子如今才五岁半,按理说正是猫狗都嫌丶成天扑腾打滚的年纪。
偏他那性子,跟他那只知道在地上打滚的爹全然不像。
不爱乱跑,倒爱跟着大人屁股后头团团转。
眼珠子骨碌碌地转,问起话来没个停。
跟着阿爷认药草,跟着娘亲翻医书。
有时候乾脆一屁股坐到李郎中药铺那条长凳上,看人抓药包药,能看个大半天,眼都不眨一下。
村里人看见了都笑,说这娃儿性子随娘,分明是个小郎中胚子。
这两年开了蒙,认了字,跟着他大伯听书,也听得津津有味。
比起他爹来,这小子倒像骨缝里添了几分静气,坐得住丶听得进,还能记得牢。
姜义私下琢磨,怕不是真被家里那股子书气薰出来的。
他大伯倒是满意得很,只笑着说了一句:「有慧根,吃得进这碗饭。」
说起来,这孩子虽对打打杀杀没多少兴致,可到底底子在那里放着。
筋骨生得好,气息也沉得住,再加上如今姜家丹药不缺丶灵气不短。
哪怕每日只是跟着大人打几趟桩丶走几式拳,不疾不徐地磨着,也是一日一个样,进得飞快。
有时候连益气丹都懒得吃。
只消不上新宅那灵气最旺的地界,在这药地里晃荡上小半天,也照样气血翻涌丶暖流周身,走路都带风。
姜义瞧着,心里也乐开了花。
孙儿有根骨,性子又稳,还偏生对药理起了兴趣,他便也懒得拦,索性顺水推舟,一把扶着往里带。
一日三顿之外,便是捏着那双还带奶气的小手,教他辨草识药,细细讲起药性药理,一讲就是小半晌。
心里头已有了打算。
再过些时日,根基稳当了,便送去刘家庄子,学那一手熬药炼丹的营生。
如今药地在握,灵材不缺,手头练练也不心疼。
若是他真能折腾出些名堂来,那可就是自种自收,自炼自用,省力又省银,正合姜义心意。
正想着,田埂头晃出一道小小人影。
白白嫩嫩,晃晃悠悠,一手捧着个粗瓷大碗,步子虽不稳,神情却郑重得很。
正是那小孙儿姜锐,来给阿爷和大哥送水的。
这片药地虽只算灵地边缘,灵气不算凶猛,却也非凡俗可比。
寻常人站上片刻,只觉心头发胀丶四肢泛麻。
偏那小子才三岁出头,已能自个儿在田埂上跑个来回,步子稳,脸不红气不喘,气息收得平平顺顺。
单凭这副底子,便足叫人服气。
说他是姜家至今天资最好的一个,半点也不夸张。
至于性子,倒真像极了他那爱闹腾的爹。
也不知是不是姜亮那一套「防书如防贼」的法子真见了成效。
这小子自打断奶起,就没在书堆边上待过三息。
整日里屋里屋外地跑,鸡还没叫就嚷着要扎马步,跟着大人比划拳脚,胳膊腿儿甩得虎虎生风。
一眼望去,倒还真像个习武的好坯子。
姜义接过那只粗瓷大碗,碗底还有点馀热。
心里一软,低头摸了摸小孙儿的脑袋,嘴里顺口夸了几句。
正想转身去果林那边,挑几个灵气不那麽烈的果子,给两个小家伙补补身子。
村道尽头,一道人影风一样扑将而来。
人还没到,声音先透了出来,带着几分踉跄丶几分火急火燎:
「姜家主,不得了啦!那头熊妖闯进庄子了!少庄主正带人缠着,快请您过去援手!」
是刘家庄里的人,嗓子焦焦的,气里却夹着一丝惊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