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弟!」这是李芳第一次这般对着李显穆振声,「可皇位的传承也有禅让一说,如今李氏皆是你一手所扶起,你有能力带领整个家族走的更高丶走的更远。
你是族长,李氏就会被人更高看一眼。
为兄又怎麽能因为一己私欲而占着这个位置呢?
当初父亲将祭祀权给予你,为兄其实就知道了父亲的选择,但他老人家终究是不忍心让我这个长子为人所诟病,所以将族长传承给了我。
当时三弟你还小,又没有名望,为兄也不想以此而让世人的毁谤累及你。
现在你即将加冠,长大成人,大哥推位让贤,以成我李氏佳话,难道不好吗?
你看看你这些侄子丶侄女,哪一个不是因为你,而被人高看一眼?
甚至你当初说,未来若李氏复爵,必然落在为兄大房一脉,这已经是最大的好处了。」
屋中一众小孩,皆随在母亲身侧望着他们三叔。
「正如大哥所言,父亲将祭祀权给我这一脉,已然是偏爱了,至于爵位本该嫡长子承袭。」
对李显穆而言,有祭祀权能够联系到父亲便是最重要之事,其他的都不算是什麽。
说个不好听的,五百年后,或许诸家早已经流散了,可他的后人始终会有一支能够联系到父亲这位真神上位。
当然,如果能够担任族长,那自然更好,更方便对族中子弟的教养丶安排。
「可这世上从来没有弟弟在前面立功为家族增光添彩,最终所有的好处却让做兄长的拿走的道理!」
李芳道出了一句堪称绝杀之语,而后再次在母亲临安公主的脚边叩首,「母亲!」
这下甚至就连李显穆都说不出话来了。
究其根本,族长之位和皇位丶爵位丶世袭官位这些东西是不一样的。
后三者是朝廷有明确律法规定的,要落在嫡长子头上,甚至第二顺位丶第三顺位都安排的明明白白。
但族长之位是宗族内部自己推选,按照宗法惯例以及儒家传统纲常自然是长房为族长,但实际上朝廷不管此事。
临安公主听出大儿子已经铁了心,转头望向小儿子,「穆儿,你大哥说的很有道理,现在你刚刚升任侍郎,一切还来得及。
日后若是你再建立大功,外边少不了风言风语,说他『吃着弟弟打下的江山,却厚颜占着尊位』,到了那时便让也不是,不让也不是了。」
「谁敢?」李显穆陡然喝出声,「中伤我兄弟感情,真该死。」
李芳又是感动,又是连忙安抚道:「三弟,公道自在人心,纵然别人家有这等事,我们也会这般议论,这本就是人之常情而已,怨不得旁人,只怪为兄太过于平庸,给你拖后腿了。」
李芳这句话是真的说到点子上了,一般宗族中并不会有这种顾虑,许多宗族族长是长辈,就算后辈走的再高,那也是长辈教养之功。
可李芳和李显穆同辈,李芳升官很多时候还是李显穆的恩典加到他身上,这自然就尴尬起来了。
话说到这份上,李显穆也没什麽可说了,同样跪在临安公主面前,「全凭母亲做主。」
如今李氏堪称高配版的红楼梦贾家,上有身为长公主的老祖宗,胜过史老太君贾母,中间有三兄弟,老三李显穆身居高位,位列大九卿,除了没有世袭爵位,哪方面都远胜贾府。
临安公主瞧着跪在面前的两个儿子,语中带着欣喜,「常说家和万事兴,如今瞧来果不其然。
做兄长的愿意推位让贤,做弟弟的亦对兄长敬爱有加,你们兄弟间相亲相爱,做母亲的便欣喜。
我李氏如今人脉单薄,从你们三兄弟开始繁衍子弟,翌日母亲将亲朋好友唤来,做个见证,而后便为你们兄弟二人做下此事。」
李芳深深松了一口气,只觉压在心中许多年的巨石落了下去,兄弟二人对视一笑,而后齐齐叩首,「恭听母亲之命。」
这场变故以喜事收场,屋中顿时又闹腾起来,李芳和李茂的妻子也没什麽不满,谁都知道,这李氏未来就指着李显穆往前冲,族长不过是个虚名罢了。
尤其是李芳妻子,她就指望着小叔子能一直得恩宠,日后真能为李氏复爵,那可是国公爵位,到时候她就是国公夫人,九等外命妇中的第一等称号,一个非宗室女人的顶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