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可别胡说,我们可没有那种意思,这不过是朝野间的一些传言,书上说兼听则明,总该让父皇听听民间的声音吧。」
朱棣脸上已然说不出是什麽神情。
「明达在东宫,是父皇派给我的,我们两个相见的次数不算太多,但我还记得明达说过,天下人都是父皇的臣民,这不是周朝的时候,有什麽我属下的属下,不是我属下那种道理。
我,二弟你,三弟你,那些东宫的丶汉王府的丶赵王府的所有人,都是父皇的臣子。
身家性命,俱是父皇所赐,除此之外,别无他物,日后可不要忘记了,在父皇面前还分出个你我的臣子来。」
汉王和赵王都震惊的望着朱高炽,这是他们从不曾见过的朱高炽,不像是往日的和善,倒是有几分锋锐。
唯有朱棣不意外,他是少数见过朱高炽展露锋芒的人,正是因为知道朱高炽不是一个除了仁善别无他物的人,他才会下定决心册封朱高炽为太子。
「大哥这番话说的好生没道理,和那些文官学了些咬文嚼字的东西,先用到自家兄弟身上了。」
朱高煦开始打岔,「我又没有那等……」
「行了老二。」
朱棣揉了揉脑袋,明显是有些无奈,「吵吵吵,吵的朕脑袋疼,都下去吧,不想看见你们三个,真是造了孽。」
汉王心中有些失望,知道此番在皇帝耳边吹耳边风又失败了,没想到太子突然这麽能言善辩,这难道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吗,从李显穆身上学了些东西。
朱高炽心中也没有彻底放松下来,表面上汉王的谗言被他挡了下来,但谁也不知道皇帝心里到底有没有过去,汉王今日的言语会不会对李显穆造成什麽不好的影响。
朱棣望着三兄弟走出殿外的身影,亦深深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他怎麽会看不出汉王的心思呢?
可他心中的确是还在犹豫,但理智又告诉他不应该如此。
他有些不舒服,亦有些烦躁。
「如果皇后还在,或者李祺还在就好了。」
并非徐皇后和李祺的智慧胜过朱棣,而是这二人有足够的能力影响朱棣做出最后的决断。
……
京城波诡云翳,江南却从暗流涌动之中彻底挣脱出来。
自京城而来的旨意为李显穆彻底背书,他已然横压江南,如今又有皇帝给他的行为定性。
毫不客气的说,在这个特殊的时间,整座江南都拜服在他的脚下。
伴随着一道道命令从江南巡抚衙门发出,江南三省的核心从六部变到了这里,有心之人已然看到了未来。
如今的巡抚虽然只是临时差遣,可未来是必然会常置的,就如同汉朝的刺史,未来巡抚才是一省甚至数省的长官。
「此番于南直隶共计黜革一千三百馀士子的功名,其中六百五十三人,愿意为朝廷捐粮来赎罪。
其馀不愿意捐献的,是因为太多,筹集不出来,希望抚台可以高抬贵手。」
李显穆静静听着,听罢缓缓道:「纵然是佛祖也需要雷霆手段,若这般轻易的绕过了他们,又如何彰显朝廷的威严呢?
将剩馀人的功名全部革掉,另外那些捐粮的士子,将他们的名字记录在案,日后盯着些。」
「盯着?」
「他们此番大出血,难道能生生咽下这口气不成,惹不起本阁,还惹不起百姓吗?」
李显穆对他们的人品并不相信。
「这……」
衙门僚属欲言又止。
他们其实想说,这都是注定的,实在是无用功,现在抚台你在江南自然无事,可等你走了,必然生事。
历代所有的税最后都会被摊派到百姓头上,因为百姓最好欺负。
甚至就连后世很多争论的矿监税使,许多人都以为这是万历皇帝派人去收矿税,这便是被名称所误导了。
这些矿监税使到了地方之后,指着一片空地说这里有矿,然后就要百姓交矿税,而且他们惹不起大士绅,便专门挑软柿子捏,搞得天怒人怨。
「不必多言,本阁自然知晓。」
李显穆挥挥手,「所以才要盯着他们,纵然鞭长莫及,可总要让他们知道,本阁一直在关注,以作为威慑。
尽快将粮草收齐,朝廷大军不日将南来,江南文武皆要随本阁迎英国公大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