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向鲍老坦白，赵丹阳与外资入局

华夏基金沪都分公司。

当拄着拐杖，穿着简朴唐装的鲍星纬在公司领导蔡振家丶房景逸等人簇拥下走进开放式办公区，所有基金经理都纷纷侧目，扫视这位华国金融界的泰斗。

「那好像是鲍老哎，上次的宏观经济论坛，我还听过他讲课，他在2008年就精准预测说，世界经济最晚2011年就会全面恢复。」

「大佬就是大佬，要是2008年我让我老婆卖房梭哈股票，现在早就不用当牛马了。」

「我比较后悔2006年德国世界杯没卖房梭哈义大利，要是过关梭哈的话，翻个几十倍，上百倍不是问题，这不比炒股香？」

「我还是第一次见蔡总和房总露出讨好脸，跟条哈巴狗似的。」

「小声点吧，被听见的话，人家扣你绩效奖金。」

「敢扣我绩效奖，我下班就去扎爆他们的车轮胎！」

在金融机构上过班的都知道，月工资只是小头，真正的大头其实是年底的年终绩效奖。

其他领域，比如说网际网路都是13薪，亦或者说15薪，但金融机构就不同了，「业绩王」可以拿到30薪，甚至是50薪。

「华夏公募一哥」王亚伟在2006年牛市期间，就曾在年底一次性拿到过40个月的月薪。

此时的公募经理无不议论纷纷，但也只敢小声议论，生怕被自己领导听见。

「鲍老，那边就是小婧的办公室，最近她的表现可不错，精准压中房地产上涨，在全行业同类型基金里面排进了前三名呢。」

「当初我第一眼看见小婧，就觉得她是一位可造之材，现在她收益率名列行业前茅，果然印证了我的观点，哈哈哈。」

「不得不佩服小婧的投资眼光，精准抄底在9月初，又在9月中旬高点卖出套利，又在临近9月底部回接，现在她房地产基金的收益率已经达到了38%，真不愧是鲍老教出来的学生，太厉害了！」

「听说她是今年《华信证券模拟盘大赛》的第一名，果然名不虚传，名副其实啊！」

华夏基金的领导堆着笑脸，每个人都在阿谀奉承，脸上就写着三个字：想进步。

混过职场的都知道，能力如何真不重要，想要晋升的关键是你能不能讨得领导欢心。

网络有句话很流行，叫在学校，对人情世故嗤之以鼻，出社会，对人情世故逐帧分析。

为什麽要逐帧分析？

还不是碰过壁。

假如你是公司领导，不用想都知道，你也更愿意提拔逢年过节给你送礼，没事塞点菸酒到你车后备箱的年轻人。

鲍星纬虽说已经退休，但他在华国金融界的话语权非常高，只需要一封推荐信，足以让这里的领导调取燕京的总部。

然而听惯了阿谀奉承，鲍星纬内心没有任何触动，他随口问道：「现在她基金体量到多少了？」

「差不多10亿，像小婧这麽有能力的新人，我们正研究倾斜资源，让她有发挥的空间。」

欧归燕回答道。

作为华夏基金沪都分公司的「俊男杀手」，欧归燕长得并不丑，只是年纪有点大，要是她放宽择偶条件，还是可以结婚的。

见欧归燕抢答，蔡振家心中有些不悦，但也陪笑道：「对，我们正在研究倾斜资源，也已经联系了沪都的十几家银行，让它们推销小婧的房地产公募基金。」

「嗯，赢家通吃，有能力就得倾斜资源。」鲍星纬简单了解状况后，目光看向旁边的程宏发道：「小程你陪蔡总和欧总他们聊会，我要与小婧单独聊聊。」

「好的鲍老。」

程宏发连忙应答。

鲍星纬的这句话，既是说给程宏发听，也是说给蔡振家丶欧归燕等人听的。

来到办公室门口，此时的何婧正考虑进行减仓。

万科A在经历昨天大涨过后，今天又是高开，但却没有想像的高开高走，而是高开高走一小会后，走了个A型回调，然后又出现了V型上涨，显然多空力量在频频交手，争夺接下来的方向控制权。

遇到盘中「十字星」，不同的散户有不同的处理方式。

激进的散户，会在相对低点进行博弈，而保守的散户遇到盘中十字星，往往会先清仓，亦或者减仓一半看资金趋势。

何婧的交易风格偏保守，她在看见万科A的股价又一次被压到分时水平线，果断选择卖出一部分筹码，想要等股价低点回接。

选对公募经理的好处就是，有些经理会在盘中操作，利用自己的交易技术扩大收益，或者减少亏损，但也有可能截然相反，而有些经理则是两眼一闭，永远满仓，坐等收管理费。

「咚咚——」

鲍星纬敲了敲玻璃门框。

还在等待下探的何婧听闻动静，下意识抬起头，当看见鲍星纬那刻，连忙起身道：「鲍…鲍老，您怎麽来了？」

「来看看你，顺带问点事情。」鲍星纬坦言的同时，走进办公室。

「我给您倒杯水。」何婧顾不得继续交易，连忙前往倒水。

何婧办公室不大，约莫15平左右，洽谈区就是一张小圆桌，配上两张黑色折迭椅。

当然了，能在寸土寸金的陆家嘴拥有一间独立办公室，她的条件就已经胜过大量同行。

要知道15平的空间，可能是某位沪漂居住房子的总空间。

接了杯水，何婧又把办公室的门给关上，免得有人偷听。

来到圆桌坐下，何婧有些不解道：「鲍老您想要问什麽？」

鲍星纬没有急着说张扬的事情，而是反问道：「你基金投资方向选的是房地产？」

「嗯，房地产发展前景很好，张扬也和我说过，未来十年，房地产就是债务的蓄水池。」

当「张扬」二字从何婧口中说出，鲍星纬眉头微皱，心中低语道：「怎麽又是这小子。」

作为宏观经济领域的泰斗，他对经济运行了如指掌。

一个经济体想要发展经济，就必须举债，举债空间剩馀多少，发展空间就还剩多少。

说直白点就是，全世界的经济体都在加杠杆，用未来的钱发展现在。

就好比普通人买房子，如果规定只能全款，那麽95%的普通人都不可能在20-30岁的年纪买房，而是需要到40岁以上，这显然不符合现代生活的需求，毕竟20-30岁往往需要一套婚房。

透支未来的钱，改善自己现在的生活条件，而贷款产生的债务，又带动了银行丶房地产等一系列行业发展，就形成了发展循环。

知道了债务蓄水池，理解了债务周期，吃透了举债空间，也就知道为什麽经济通缩会比经济通胀更可怕，原因就在于经济通缩会导致民众收入减少，压缩了整体的举债空间，随着债务内循环被打破，经济体自然就会陷入发展停滞。

比如日本消失的二十年，就是房地产泡沫破裂后，打破了债务内循环，还没买房的日本民众看见跌跌不休的房价，都在观望，不敢轻易贷款买房，日本又找不到新的债务蓄水池，重新激活债务内循环，就出现了长达二十年的经济停滞。

短暂沉默过后，鲍星纬挤出抹笑容道：「那小子基本功还挺扎实，知道找债务的蓄水池。」

「他毕竟是您学生嘛。」

何婧淡笑道。

这句话落下那刻，鲍星纬心中一沉，张扬确实是他的得意门生，公开场合能为对方递话筒的存在，但张扬的暗中布局，却让鲍星纬不得不慎重对待。

鲍星纬喝了口水，不再弯弯绕绕，而是问道：「小婧，你对张扬这个人了解多少？」

「嗯…」

何婧仔细想了想，回答道：「他绝大部分事情，我都知道。」

两人已经睡在一张床，张扬是「恶庄富春路」，外加做局山城啤酒的事情她都是知情的。

只不过她也不傻，没有宣扬出去，而是默默保守秘密。

鲍星纬内心咯噔一下，他是知道何婧爱慕张扬的，当时他劝说何婧读研进单位，对方还想带上张扬，此时他不得不怀疑，何婧也有份参与扳倒佳辰生物。

1秒。

3秒。

5秒。

鲍星纬依旧沉默着。

见鲍星纬一直欲言又止，且屡屡谈及张扬，何婧也察觉到一丝异常，试探性询问道：「鲍老，张扬他怎麽了吗？」

沉默气氛被打破，鲍星纬反问道：「你知不知道他私下炒股？」

这句话让何婧神色微变，她可以敏锐察觉到，对方似乎是带着答案问的这个问题。

要是鲍星纬想查张扬有没有炒股，买了哪些股票，完全可以让两大交易所调出张扬帐户的交割单，这是完全可以办到的。

在短暂犹豫过后，何婧点了点头道：「知道。」

「你知道多少？」

「都大致了解吧。」

「你知道他是富春路？」

「是的。」

「扳倒佳辰生物，在山城啤酒套现超20亿的事情呢？」

「知道他买了山城啤酒，扳倒佳辰生物细节和具体兑现数额，这我就不太了解了，没有问过。」

「扳倒佳辰生物的过程，可能存在境外资本推动，张扬的交割单我也看过了，买在底部，卖在顶部，他有可能涉嫌勾结外资获利，不然不可能如此精准逃顶。」

「不可能！！」

当鲍星纬说出「可能涉嫌勾结外资获利」这句话，何婧想也没想，直接反驳道：「以张扬本身的能力，他想赚钱，犯不着勾结外资，一定是哪个环节出错了。」

虽然震惊张扬的套现额度，但何婧并不认为张扬这笔钱是靠勾结外资赚来的。

要知道，当初张扬几万块都掏不出来，可半年时间，他的身价就突破了上亿华国币。

勾结外资？

他压根就不需要！

「唉。」鲍星纬叹了口气，他同样希望是哪个环节搞错了，但交割单就摆在眼前，他也只能祈祷这件事情没有外资参与。

又是短暂沉默过后，他迎上何婧彷徨失措的眼神，沉声道：「事情我会调查清楚，不会冤枉好人，也不会放过害群之马，你要坚守本心，千万不要误入歧途。」

机构经理是最容易犯错的，因为手里捏着的钱不是自己的，却可以为自己谋利。

一旦尝试到利益输送的甜头，很少基金经理能全身而退。

「鲍老的话，我谨记于心。」何婧有些心不在焉，但还是尽可能不让鲍星纬看出异样。

「今天我们的谈话要保密，千万不要泄露出去。」

「我清楚。」

「嗯，你先忙吧。」

鲍星纬随即站起身，何婧没有迟疑，同样站起身相送，利索地打开办公室玻璃门。

两人私下交谈这幕，也让华夏基金的领导尽收眼底，他们也终于确定何婧的后台就是鲍星纬。

待走出办公室，鲍星纬意味深长地看了何婧一眼道：「好了，忙你的事情去吧。」

「那鲍老您慢走。」

何婧点头道。

鲍星纬微微颔首，没有说话，脚步缓慢地朝着蔡振家丶欧归燕等人方向走去。

他之所以来华夏基金找何婧，是知道后者和张扬走得近，大概率知道一些事情，现在一问，果然如此。

另外鲍星纬非常清楚，等自己这夥人离开后，何婧肯定会偷偷给张扬通风报信。

而这，恰恰正中鲍星纬下怀。

一旦张扬有什麽异常举动，例如避而不见，谎称出差等，就可以坐实勾结外资的嫌疑。

身正不怕影子斜，如果影子斜了，大概率身体不正。

也正如鲍星纬所料，待他与蔡振家丶欧归燕等人离开，何婧立马就给张扬打去电话。

「嘟嘟嘟——」

短暂忙音过后，张扬磁性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

「喂，怎麽突然给我电话？」

现在是A股交易时间，按道理来说，何婧没理由给自己打电话，难道是有什麽急事？张扬在心中猜测。

「鲍老刚刚来找我问话，他已经知道你就是富春路，还知道你在山城啤酒兑现超20亿华国币，另外他还说，你可能勾结外资获利。」

停顿了半秒，何婧语重心长道：「如果是真的话，跑吧，跑得越远越好。」

虽说她并不认为张扬需要靠勾结外资获利，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那个万分之一的可能成真，现在跑是最好的选择。

远在张江长泰的张扬听后，神色微动，但很快又恢复正常，回应道：「我知道了，这件事情我会和鲍老说清楚，你不用担心。」

「那你注意分寸。」

事已至此，何婧只能相信张扬没有越界。

「放心好了，这件事情，从始至终就没有境外资本参与，我会把事情讲清楚的。」

张扬再度强调。

打假佳辰生物，间接控制山城啤酒股价全部出自他一人之手，他清楚自己该怎麽说。

只是张扬没想到，鲍星纬来得如此之快。

……

而在另一边。

深城福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