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
除非张晟知道,那不是谋逆。
而是……忠君!
是了,在天子眼里,段熲是无论如何都得死的。
段熲在军中威望极高,是目前的当世第一名将,全天下都有他的旧部,羌人服他,太监也和他关系好。
而且,他还不太乐意服从天子安排——让他做太尉,他居然不干,想去边地领军……
这是什麽性质?
这特麽是风险啊!
天子刘宏看的不是什麽罪名不罪名,而是风险啊,就像当初渤海王刘悝那样……
是,段熲或许是忠臣,谋逆的机率不大。
但刘宏不会用臣子的人品去赌自己的皇位!
所以段熲的旧部夏育田晏等将领会被派去征伐鲜卑。
如果这一仗赢了,刘宏将拥有武帝般的威望,夏育等人也将因此战功赏成为天子臂膀,几个大将分庭抗礼,刘宏也就不那麽担心了。
如果这一仗输了,至少也剪除了段熲的羽翼,去掉了大的威胁。
只是,由于王甫私自和檀石槐勾结,导致这一仗大败,损耗了大汉元气——刘宏也没想到会输的这麽惨。
正好阳球要对付王甫,刘宏便把不听话的段熲也送来了!
王甫和他族人这些年捞到的财货,正好让刘宏用来买回段熲死后留下的兵马将校!
也就是说,无论阳球怎麽做,刘宏都会杀段熲,然后用段熲来确认王甫的罪名——刘宏也是要杀王甫的。
只是,他要让阳球背上所有的黑锅。
想到此处,刘备看了看阳球。
阳球也在思索,他大概也想到了。
那张凶狠如狼的脸,此时却有些颓唐。
「方正公,把鸩酒拿来吧。」
段熲在牢里轻轻说道:「我识人不明,以致害死数万将士……那都是我昔日袍泽啊,我确实该死。」
「……段公……」
阳球手开始发抖了,声音也开始发抖。
刘备也深深的叹了口气,一个是念着家族想着自尽,另一个是念着家族不得不背黑锅……
「吾一人饮鸩……总比举族尽灭要好。」
段熲的情绪已经很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一样:「酒来。」
阳球躬身到地,却不知道该说什麽。
他大概也在忧虑他自己的将来。
「段公!你若死了,才会真的举族尽灭……阳司隶若鸩杀你,便将不容于天下,也是必死的下场。」
刘备突然出声,走到牢门前:「段公既然要免家族遭祸,那就应该失踪啊……」
「此言何意?」
段熲转过头来,看了看狱卒打扮的刘备,又看向了阳球:「难道阳方正敢放我出诏狱?」
「他当然不敢……但我敢啊!阳司隶,若是段公要放火烧了诏狱,你要拦吗?」
刘备转头看向阳球:「若段公自尽,阳司隶你也一定会死。只有放火烧了这诏狱,将这牢里的一切全都化为灰烬,阳司隶你才能保住性命!留得有用之身,才能继续为国锄奸啊!」
阳球没有说话,而是缓缓闭上了眼。
刘备径直去牢头位置拿了钥匙扔进牢门:「段公,你自己点火吧……段公领兵多年,肯定明白,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如果你的死活无人知晓,那便没人敢凌虐你的家族。」
「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