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警监摇了摇头,叮嘱奥马利警探:
「这些都跟我们没关系。」
他敲了敲桌子:
「纵火者自始至终都是在我们辖区内作的案。」
「根据审讯结果来看,最早甚至可以追溯到五年前去了。」
「这才是我们要关心的事。」
奥马利警探还想说些什麽,但副警监已经不想听了。
他现在正头疼呢。
他挥了挥手,把人赶出了办公室。
…………
审讯室内。
特伦斯·柯万滔滔不绝的状态并未被打断。
甚至都不需要伯尼来劝说,也不用西奥多告诉他谋杀跟纵火哪个罪行更严重。
他像是自暴自弃了一样,有问必答。
当西奥多将比利·霍克带回的文件,以及火灾事故调查报告摆在桌子上时,特伦斯·柯万仅仅是迟疑了片刻,就痛快承认了。
据他所说,那的确是一场意外。
火灾五天前,也就是1956年3月12日下午,3岁10个月大的肖恩·柯万首次因肺炎被送往医院,体温高达102℉(约39℃)。
当时的他还不是现在这个排痰给药喂食搞卫生娴熟得堪比资深护士的他。
那时候肖恩·柯万还在由他的妻子照顾。
得知肖恩·柯万的病情后,完全没经验的特伦斯·柯万慌得不行。
火灾发生前一晚,特伦斯·柯万只天亮前草草睡了两个小时。
在给霍华德公寓做检修时,他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他急着尽快结束工作,好回医院去看肖恩·柯万。
可是霍华德公寓那糟糕的线路问题不允许他尽快结束。
他越着急,线路越是乱成一团,理都理不清。
这让他格外的烦躁。
在剪断一根废弃的电线时,特伦斯·柯万手一抖,误触了相邻的带电线路,引发一阵电弧。
电弧点燃梁上棉絮状的灰尘,进而引燃了搭载梁上的电线。
特伦斯·柯万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接着讲述:
「我赶紧脱掉外套,试图把火扑灭。」
「但火不仅没灭,反而烧到了旁边几条私接的油布电线上。」
「火开始顺着电线烧,迅速扩散开。」
特伦斯·柯万呆呆地望着熊熊燃烧的火焰,一不小心从梯子上掉了下来。
他以为自己会恐惧,但并没有。
他感受到一种扭曲的解脱。
火越烧越旺,逐渐把那些缠绕在一起的,他还没来得及理清楚的电线吞噬。
这让他感受到一种破坏的快感。
这些困扰着他,不让他回去看肖恩·柯万的电线被烧了个乾净。
现在没东西阻挠他了。
他甚至觉得那些火焰格外的亲切。
西奥多问他:
「那天你比正常时间提前见到肖恩·柯万了吗?」
特伦斯·柯万想了想,喝了口水,然后摇摇头:
「不记得了。」
伯尼又去给他倒了一杯水。
特伦斯·柯万接过,主动提起了第二场火灾。
那是几个月后。
当时他正处于上次失误的处罚期,收入大大缩水,肖恩·柯万又刚从医院出来,开销很大。
他们的积蓄被快速消耗。
他的妻子开始鼓动他,让他遗弃肖恩·柯万。
肖恩·柯万的情况也在一直反覆。
一切都让他格外烦躁。
白天检修时,看着乱糟糟的电线,他突然就想到了几个月前的那场火。
当晚他选中了一间空屋子,从窗户翻进去,将几根电线搭在了一起。
可惜的是,电线只是迸溅出火花,并没有烧起来。
他尝试了很久,越尝试越烦躁,最后乾脆从车里放了些汽油,泼洒在地上。
这次他成功了。
火腾的一下就烧了起来,并以令他瞠目结舌的速度迅速蔓延,扩散。
他差点儿被烧死在里面。
特伦斯·柯万连滚带爬,狼狈地逃了出去,慌忙打电话报警。
他想离开的,但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留下,亲眼目睹了消防人员扑灭火势的全过程。
他感觉很满足。
自那以后,每当他感受到压力时,就会用纵火释放压力。
最初,特伦斯·柯万并不会那些花样繁多的短路小技巧,也无法掌握火势大小。
他只是找到一间空屋子,先对着电线鼓捣一番,然后泼洒汽油,明火点燃。
这麽做了两次后,他开始在工作时刻意关注一些小技巧,并尝试把它们应用在纵火中。
他第一次成功,就是1957年11月24日的那场大火。
也就是他妻子抛弃他们那次。
提起这场火,特伦斯·柯万显得有些兴奋。
他很详细地向两人描述了作案的全过程,从选择目标开始,到如何布设,如何操作,最后又是在哪儿旁观。
滔滔不绝,说个不停。
伯尼笔记记得飞快,数次想要让他说慢点儿。
说完这场火,特伦斯·柯万喝光杯子里的水,微微低着头,陷入沉默之中。
伯尼又去给他倒了一杯水,敲了敲桌子。
特伦斯·柯万从回味中醒过神来,有些不满地看向伯尼。
伯尼问他:
「之后你没再使用过汽油,是因为你已经掌握了利用电线线路制造火灾的方法吗?」
特伦斯·柯万想了想,点点头:
「那场火太大了。」
「他们差点儿查到我。」
顿了顿,他继续说起下一场火灾。
但他说的很简略,语速飞快,并且越来越简略,越来越快。
有时候他会记不清火灾发生的具体时间,或者具体地点,才会停下来稍作思考。
西奥多知道,这是因为他们帮他回味完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两场火灾。
一场是他妻子离开时的那场。
一场是烧死伊芙琳·肖。
他已经尽兴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