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胡玄机,正在南郊天坛祭天的他,得知消息之后,脚下一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而他祭拜上天,手里捧着的青铜酒爵,却跌落于地。
这要是被哪个不开眼的御史给参上一本,又是一个大不敬的罪名。
当然,胡玄机此时已经顾不上理会这些了。
他草草进行完祭天仪式,也不坐马车,而是骑了匹快马,径往京城狂奔而去。
胡玄机一介文臣,本就不擅骑马,再加上六十多岁的年龄,这一路上,马蹄要是不慎踩空,或是踩到石子闪了马腿。
那礼部就不是推举新尚书了,而是该考虑给胡玄机,拟定一个什麽谥号了。
胡玄机一路快马,直入京城,在礼部门前下马。
好在这里有下马石,还有早早便在这里等候的诸多绯袍文官,他才没有摔下马来。
胡玄机踏步迈入礼部大门,迎头便撞上了礼部左侍郎徐少湖。
「少湖啊,你我师生一场,老夫向来待你不薄,何至于此啊!」胡玄机满眼痛惜之色。
徐少湖恭敬行礼,道:「太师说笑了,下官是元和九年的进士,是天子的门生,要说恩师,先帝才是下官的恩师!」
说罢,徐少湖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元和十四年,下官从翰林院出任检点,直到三年前,下官升任礼部左侍郎,每一步都是先帝的擢拔,与太师何干?
太师方才所言待我不薄,何谓待我不薄?呵呵,太师以后莫要如此说了,此语涉嫌不敬先帝,也有违臣子之道。」
徐少湖话音未落,胡玄机身边那些绯袍文臣,便纷纷怒目而视,骂声四起。
当年考举人,谁是你的主考官?谁是你的座师?
在场的诸位,谁不是进士出身?谁不是天子门生?
天子门生,便能不认座师了吗?
当真数典忘祖,悖逆人伦!
面对上百人群起而攻之,徐少湖面色平静,不发一言。
胡玄机挥挥手,让那些人闭嘴,然后他死死盯着徐少湖,看了许久许久。
良久,胡玄机才幽幽说道:「少湖,你很好,非常好,老夫当年没有看错你,你确实是个干大事的人。」
说至此处,胡玄机话锋一转,道:「可惜,你不是老夫的同路人,你我师生情分,今日,便算是尽了!」
说罢,胡玄机眼圈一红,竟然滴下两行热泪来。
随后,他迈步踏入礼部大堂,再也不看徐少湖一眼。
徐少湖看着胡玄机的背影,似有所动,高声喊道。
「老师,学生幼时,开蒙第一课,便是忠君,学生没错,是老师您错了!」
徐少湖看着在场诸多文臣,沉声说道:「诸位同僚,莫要忘了,你们当的是大乾的官,食的是天子的俸禄。
这大乾的天,只能有一片云彩,那就是大乾天子!这大乾朝只有一个人可以呼风唤雨,那就是大乾天子,少湖奉劝诸君,莫要自误!」
说罢,徐少湖振衣而去。
再说胡玄机走进礼部大堂,一眼便瞧见了礼部郎中张敞。
此人也是他的学生。
当年还是他胡玄机,将此人推荐给太子,成了太子东宫属官。
而现如今,他的这位好学生,和徐少湖一样,也成了他的陌路人,成了他的政敌。
张敞敌视他的缘由,胡玄机心里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