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瞧着武惠妃情绪有些不稳定,于是便乾脆直接了当的说道:「王毛仲虽然领掌北衙,但因不是龙武官,多为唐元功臣所嫌弃,此或许便是他想要更加邀求圣宠的缘故。
为了掌控北衙人事,其人近年多仰钱帛贿结交好龙武官等,此情渤海公于我亦有指点。而今三方共事之飞钱,利润喜人,王毛仲等亦颇因此得益。但若能与渤海公等达成协议,不准王毛仲再由中支取利益,亦必令其用度大损……」
这种层次的纠纷,不是张岱能够轻易干涉的,所以他也很难给武惠妃提供什麽有力的计策。
但飞钱这一营生,却是皇帝主动表示要让武惠妃参与进来的,武惠妃以此拿捏王毛仲,必然也是在皇帝意料之内的一种反应,倒谈不上是什麽忌讳。
「就该这麽做,让这贼奴寸利难得!狗贼贪得无厌,食我甥儿构计之利,却暗存鬼祟阴谋,着实可恨!」
武惠妃闻言后也连连点头道,她眼下正在气头上,任何能够对王毛仲造成打击报复的事情,她都愿意去做。
但她很快又皱眉说道:「这飞钱毕竟只是新出之利,就算狗贼不能支取,仍有他固有的财路营生可以供其用度,并不算伤其要害。六郎你还有无别样凌厉计谋,不要藏巧,一并道来!」
张岱闻听此言后,心中暗道你真看得起我,当我是什麽点子王啊,眼珠子一转啥阴谋诡计都能想出来?
他这里还在皱眉沉吟着,武惠妃忽然探手握住他的手背,将他拉直自己席旁,旋即便一脸感慨的说道:「六郎你仍年少,不知我们这些武太后遗属于世道内所受的提防刁难。
你母本是势门娇女,但委于张燕公子作妾犹难长寿善终。你姨母略有几分薄运,自幼入宫丶没有遭受外间的人情为难,但你以为我在深宫中就安心?
开元以来,屡有诞息丶屡有夭折,但我都不敢闭门自伤,苦泪和血吞下,转又描眉贴钿丶笑颜邀宠。我是一个不知悲喜的癫狂妇人吗?我只是深知什麽才是谋身之道罢了!
外族男丁,多不成器。至此所见,能相谋事丶智谋见益者,唯六郎一人而已。此事一旦放纵,后患绝对不小,六郎一定要助我!」
张岱听到武惠妃这突然间的悲情自陈,不免又想到那个义正言辞说什麽不纳幸人的表舅武忠,又看看武惠妃一脸的严肃与伤情,一时间也是颇有感触,
「姨母受此刁难,我亦深为愤懑。只不过,王毛仲终究是圣人心腹大将,托以宿卫之重,若与直面冲突,无论胜否,皆是下计。姨母为主,毛仲是仆,本也不必自降身份,与之相争。」
这件事比较关键的一点就是不能与王毛仲产生什么正面冲突,倒不是单纯畏惧王毛仲在北衙的权势,关键还在于皇帝眼下也没找到能够取代王毛仲的人丶没有做好要淘汰掉王毛仲的准备。
不正面冲突倒也有迂回的方法,略加沉吟后,张岱便又说道:「我倒是有一项上不得台面的阴谋小计,可以着牛内仆等于北门暗中散播消息。只道霍国公家娇女长成,欲于北衙诸将门家择一良婿佳偶……对了,请问姨母,这王氏女色艺如何?」
「贱人贱性,唯色娱人!」
武惠妃仍然怨念强烈,闻听此言后便冷哼道。
听这意思是长得不赖了,于是接下来张岱又说道:「如此事更易做,北门诸将家丁男若闻此情,既能娶得美姝,又能傍得权势熏人的丈人,必将群徒争宠。王毛仲若是不应,恐失众意……」
武惠妃听到这话后也是眸光大亮,连连拍手道:「六郎当真计谋高明,我果然没有问错你!
是啊,张燕公泰山之力,天下称羡,而今王毛仲这贼奴权势恩宠更甚,谁又不乐于结亲?若他仍然傲慢不理,那是小觑北门群徒,岂堪再为将主?」
张岱听到这话后自有些不自在,你说话就说话,咋还这麽揭人短呢,我爷爷这点破事让你们念叨个没完。
这个计策自然是刁邪的很,王毛仲如果不理会北衙这些将官的诉求,那自然是结怨于众,本来就底子潮,结果还看不起咱们龙武官,什麽东西!
可他如果选择与北衙龙武官们联姻结亲,无疑又会犯了皇帝的忌讳:你们这些北门奴官彼此联姻丶关起门来一家亲,是不是想再搞个新关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