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单骑(1 / 2)

创业在晚唐 痴人陈 6513 字 8小时前

第194章 单骑

曹师雄顾盼自雄,望着纷奔而出的部下们,忍不住长啸一声。

举十万兵,横扫天下,大丈夫当如是。

也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激情,曹师雄忽然带着一众草军核心,纵马来到北门前。

护卫曹师雄的扈骑显然有军中好汉,而且很可能就是当年徐州庞勋残部,所以一举一动都充满了军中章法。

靠近曹师雄的几个骑士这会都举着牌盾,随时为曹师雄挡着城楼上的冷箭。

而外围的骑士则布着锥形阵,这会也都将马塑放平,一旦对面城门楼洞开要突袭,他们就迎头撞上去。

也是在一众徐宿好汉的簇拥中,曹师雄安坐马上,望着城楼上的伞盖,大吼一声:

「赵怀安可敢上前答话?」

然后数十徐宿豪杰齐齐大吼:

「赵怀安可敢上前答话?」

北城楼下,赵怀安只穿着棉袍,扎着绛色抹额,就趴在城垛上看着远处的那些草军突骑,见他们阵法娴熟,还忍不住点头称赞。

此时,随在赵怀安旁边的姚行仲见到城下熟悉的突骑阵型,忍不住对赵怀道:

「使君,这正是当年庞明王帐下的挟马军所善用的锥形阵,所以那些骑士很可能就是当年溃散的徐州军。」

赵怀安点了点头,继续看着。

而旁边的豆胖子胳膊拐了一下姚行仲,问道:

「老姚,你当年不也是徐州军的牌面吗?你觉得你这边喊一声,那些挟马军能过来吗?

说完,豆胖子自己都喜滋滋地说道:

「那中间人五人六的,肯定是草军的大人物,不是他们票帅,也是核心老贼,一旦能诱得那些挟马军临阵而来,必能擒下此人。如果真是他们的票帅,那岂不是不战而胜?」

豆胖子想看这样的好事,就忍不住在笑,然后拍看姚行仲:

「老姚,现在就看你的了!」

可豆胖子在这美滋滋,姚行仲却尴尬得一句都笑不出,他望着赵怀安,见他并没有听豆胖子的,这才松了一口气了,然后给豆胖子解释道:

「豆卢兄,不是这样的。在徐宿军中,我们这些人都是当年成桂子弟,而挟马和当年的银刀丶

雕旗丶门枪等八军却是老牌牙军。他们是六十年前,为平定河朔三镇叛乱而组建的,此后便一直是我徐宿的武备核心。」

「而这六十年间,他们八军内部父死子继,兄终弟及,军中内部又多联姻,所以早就同气连枝,往往节度使都不能制。」

说到这个,姚行仲还颇为自嘲道:

「当年要不是银刀军被节度使王式血腥铲除,让其馀七军明白朝廷容不下他们,以那些累世胶固的牙兵们的高傲性子,又如何看得上明王和咱们?所以在明王功败后,剩下的八军子弟也就和咱们分道扬。」

「所以此刻,莫说是咱了,就是庞明王再世,也喊不动他们过来。只因为对面明显已经有了新的主公了。」

听了姚行仲这番话,豆胖子大丧,苦着脸叹了句:

「可惜,可惜!」

不过他倒是好奇,便又问了一句:

「那你们这些成桂子弟以前都是徐州军的哪部?后来都去了光州了?」

姚行仲迟疑了下,望了眼赵怀安,见使君也在听,便将心中早就想说的话,趁此机会一并说出:

「当年明王功败后,我们这些成桂子弟都跑到了宿丶光等地,其中光州这边就是许应那些人,

而宿州那边就比较多了,十来团得有,只不过能算得上号的也就是杨师厚了。这人以前在庞勋军中,就以善养军练兵出名,只是因为地位低,所以得不到宿州其他残部的信服,不然也不差许应的。」

「不过虽然咱们光州这边的人最多,却堕落得最快。」

「这是因为当年许应的那些兄长叔父就是徐州的盗贼出身,只是后来被收编了,就打发到了桂州屯成。也正是因为这份背景,明王功败后,他们就很自然地再做起了盗贼。」

「只是,我和一帮老兄弟却不是这样,我们当年是桂州成卒中的徐州衙外军,和那些盗贼一派也不是一路人,只是后来都要回家,才共同推举了当时我们军院系统的庞勋作为领袖。」

「所以,当我们溃到光州后,咱们这些人实际上是不愿意落草的,只是奈何当年皆受了人家恩,不得不报。不过,许定他们那些人也不信任咱们这些老兄弟,他们外出狩商都不会带我们,只会让我们守着庄园,看守茶叶。所以这些年来,咱们这几十人实际上非常边缘,充其量也就是个守护犬。」

这边豆胖子恍然,然后拍了拍姚行仲以示安慰。

而赵怀安在听了姚行仲这番话后,晓得姚行仲在担心什麽,扭头望着他,摇头:

「老姚,你随在我身边久了,就会更晓得我赵大的为人。」

「在我赵大看来,你是什麽人不重要,我认为你是什麽人最重要。我晓得你是担心你和一帮兄弟从过贼,然后就觉得我会以老眼光看你们。尤其是那许应委实是个烂人,就更加连累你们的声名。」

「但老姚,你莫要小自己,也莫要小了咱赵大的眼光。自你被抽得血肉模糊,还能带着一众甲士守在庄园门外,护着那许应的一家老小,我就晓得你是什麽人了。」

「你是对那许应愚忠吗?不,这反而让我晓得,你老姚是个『三杯吐然喏,五岳倒为轻」的好汉。不论别人如何对你,只要是为心中信义,你就会义无反顾,即便抛弃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而我会看错吗?也许会,但当那三十名披甲老卒随你一同出庄死战,我就晓得我没看错。能让别人以性命相付者,必是值得以性命相托的人。」

「所以义薄云天,说得就是你这样的。而我赵大今日就当着在场兄弟们的面直说吧,我赵大这人,平生最敬一种人,那就是如关二爷一般的义薄云天!出来混,就是义字当头!」

「所以,老姚,信我,也信你自己,你是个好汉!不用向任何人解释!包括你自己!」

说完,赵大拍了拍赤红眼睛的姚行仲,就转头继续望向城外狗吠的票帅曹师雄。

当听到那曹师雄就这样大大咧咧喊自己一面时,赵怀安就一个念头:

「这曹师雄这麽不懂礼貌的吗?直接喊咱名字?他甚至都不愿意喊咱一声大,就要咱露面去见他?」

而那边,姚行仲在听完赵怀安的这番话后,惬在了那边,他看到豆胖子向自己重重点头,表示赵大说得对。

这时,一种难以言说的暖流一下子湿润了他早已乾涸的内心。

他此前只是为报答赵怀安对自己的活命之恩,可今日,他才晓得,什麽是知己,什麽是心心相印。

生我者父母,可知我信我者,使君也。

所以,此刻当对面的草军票帅曹师雄竟然如此无礼喊着使君的名字,姚行仲直接抽出长弓,就要射向此人。

可下一刻,一只宽大的手压住了长弓,那是赵怀安,他笑着对姚行仲说道:

「犯不着生这气,且和他玩玩。」

说完,赵怀安从女墙后出来,半个身子露在墙垛外,冲那边的曹师雄喊道:

「曹师雄,喊你大作甚?」

此言一出,身边举着牌盾准备给赵大挡箭的赵六,哈哈大笑,直笑出了鹅叫声。

可忽然他就想到,自己在流沙河畔遇到赵大时,他让咱也喊他叫大,顿时鹅叫般的笑声戛然而止。

隔着少说一百五十步的距离,众骑环绕中的曹师雄,就见到墙垛后站出一个扎着绛色额巾的汉子,还隐隐约约听到此人在喊什麽「大」。

于是他茫然问身边一个披甲豪杰:

「延寿啊,那赵怀安在说啥?」

这个叫张延寿的,正是这些挟马军残部的小校,自王仙芝丶黄巢起事后,他就带着挟马军残部投靠了过来。

他们混在充丶郓之间那麽些年,和王仙芝丶黄巢二人本来就多有接触,再加上又是无法无天的人,既然这一次王仙芝丶黄巢二人要闹个大的,他们就来帮上一帮。

只要是反朝廷,那就是咱挟马军的朋友,而且这些草军再如何,也比那些烂在光州的成桂那帮人强吧。

所以,不仅他们夹马军投了王丶黄,其他几个军也是多有投靠,也是他们这些人徐宿正规牙军的加入,使得初起事的草军具备了和天平军野战的实力。

此刻,听曹师雄问起,这张延寿也茫然了一会,不确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