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皇飨神灵(5K,1/1)
「还是孙公公考虑得周全。」
受红棒遮护,暂时未被宙光影响的富元亨,见得那披着人皮的白面老者身影,在虎纹雾气中若隐若现,他神色矜持,那副高高在上的作态,在面对「孙公公』时,都转作了晚辈面对长辈的谦卑:「此疗手段诡秘,其人虽有诡仙道修行在身,但这化演七色星光的能力,我看并不出自诡仙道中。
「这般能力,似能克制鬼神力量。
「我们既要留下来与之相敌,还需谨慎而为,切莫沾染上那七色星光。
「否则便要落于下风。」
「杀了王季铭,一切就都好说。
「你我根本目标,便是在这法场之上,杀死王季铭。
「纵是求其次,亦须将王季铭留在法场当中,使之不能脱困一一支撑到援军杀到,你我便算是完成了目标。」孙福海感受着那斑斓星光对自身散发出的皇飨,呈现出恐怖压制力,他清楚与己身相合的「塔斯哈』实力如何,亦对小富将军的实力较为了解,是以也就明白,哪怕凭着塔斯哈与皇飨红棒大黑天联合,亦断无可能杀死对面贼疗。
退而求其次,便是在对面贼獠手下,宰杀了那被天下逆党视作标杆的王季铭。
纵不能于贼疗手底下杀了王季铭,亦必须将之困在法场内。
五飨援军到来,局势便能颠倒。
富元亨听得孙福海这番话,看着对面化作一道斑斓人影的周昌,皱眉不解道:「贼獠手段邪诡,虽能克制鬼神力量,但鬼神不死而永存,凭这一点,我们两个联手,莫非不能打碎他这斑斓星辰?
「没了这七色星光的能为,凭他诡仙道的修行,又哪能翻得起甚麽浪花?
「此后杀他,岂不易如反掌?」
「小富将军」得了塔斯哈的援手,原本自觉不敌周昌的他,今下又战意倍增起来。
他自觉与孙福海联手,仍能斩杀贼獠。
披着女人皮的白面老者,一双黄白混杂的眼晴看向富元亨。他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小富将军从未受过什麽挫折,素来意气风发,此固然是好事。
但孙福海内心亦清楚,这样尊贵人物,一旦有日遭受挫折,怕有心境难圆,从此止步不前的劫数。
譬如当下,他如今已不觉得斩杀贼疗有一丝可能,只想拖延到援军杀到。
届时,五飨政府之中强手联合,或有剿杀贼疗的一线机会。
之所以他会如此感觉,实在是一一这般爆发斑斓星光,便能在星光覆映之地,禁绝一切鬼神能力的手段,他从前闻所未闻,今下纵是初次见到,他也已经意识到,这般能力天然就在鬼神之上,鬼神的天敌,便是这般斑斓星光了!
而在旧世当中,鬼神在此以前,根本没有天敌!
从此后的世道,必将以这斑斓星光出现的时间作为分野,将历史分作星光出现以前,与星光出现以后的两个时期!
能掌持这般能为的人一一他又真会是甚麽简单人物?
仅凭这份能为,孙福海都觉得,届时援军杀到以后,众多强手联合之下,都未必会有机会困住此人,只能尽力去争取,可小富将军此时竟还有与他孙福海联合,就能斩杀贼獠的想法偏偏对于小富将军的话,孙福海也驳斥不得。
从前的旗人勋贵王公,大都随着世道变革,皇帝逊位而沦入尘土。
小富将军的家世背景,在旗人王公里算不上显赫。
可他有一位老师,乃是如今旗人们的最大依仗一一曾圣人。
仅这位曾圣人,是小富将军老师这一点,便已令他背景雄厚,身份尊贵起来,无需再有甚麽出过勋贵丶王公的家世作为门面装裱。
也因着这一点,平日里被旗人们捧着的大内总管太监孙福海,此下在富元亨面前,亦不过是个年纪大的长辈而已。
他自然不敢去驳斥富元亨甚麽,说话都要尽量委婉:「将军立功心切,咱家也是能够理解。不过,今下首要之事,还是得看住这王季铭,断不能叫他脱了困。
「杀了王季铭,咱家也乐意给将军搭把手,助将军剿灭贼獠。
「在此以前,万望将军忍耐一一唯有今天在这法场上杀了革命党的『标杆儿』」,接下来,曾圣人,张大帅他们,才能压住五飨政府里的杂音儿。
「届时,就能在五飨政府里,首先推行律条,将天下各地,杀戮旗人的贼人,统统定为逆党。
「此后可以发兵天下,伐灭逆党。
「皇清再坐江山,也就指日可待!」
孙福海委婉地将事情轻重缓急,与小富将军一一分说。
富元亨并非无智,自然明白个中利害。
闻声点了点头:「好,那一切都照孙总管说的来办。」
二者心念藉助彼此间缭绕的飨气,交流周转,顷刻落定,尔后尽将目光投向了绞刑架旁的周昌王六丶黄锦等革命党人,尽数簇拥着绞刑架旁的周昌。
那些早已在连番交战中,支离破碎的『大黑天魔兵」,此刻借着满地的死尸残骸,由飨气作针线,牵引着,拼凑成一个个人模样,护拥着红棒大黑天与塔斯哈,铸成了铜墙铁壁般的杀阵。
此下,敌我双方在人数之上,已经没有悬殊差距,甚至因着周昌宙光镇压的缘故,场中还能站着的革命党人,反而比富元亨手下的大黑天魔兵还要多出一些。
饶是如此,众人仍旧如临大敌。
纵是周昌的能为,给了义士们几分信心,但他们毕竟是在京师,此间乃是满清子的大本营,随着时间流逝,敌人增援一至,今下局势必遭翻转!
寒风卷地,衣衫猎猎。
鞑子将军与披人皮的太监,静默无声,各以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绞刑架上的王季铭。
周昌这边亦无人说话。
唯有宙光与二神的飨气相互拉扯。
一片静默当中,王六似乎听到远处汽车轰鸣丶军兵集结而来,铁鞋叩击大地,如擂战鼓般的响动。
他满怀着『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末路壮心,正想与周昌说些甚麽,旁边的黄锦首先开口,道:「朋友—」
琴师黄锦安顿好两个昏迷的同伴,此时又加入了战场之中。
他才开口喊了周昌一声。
周昌转过头来,看着四周簇拥的众人,一时惊论:「你们还留在这里干甚麽?
「鬼神禁忌之下,你们各自性命,全都身不由己。
「不趁着当下赶紧脱困,还待何时?
「而且,没听见人家的话麽?人家请了五飨政府的援军,也马上就要来了。
「到时候你们可就更加是插翅难逃。」
黄锦闻声笑了笑,向周昌说道:「朋友,你不妨和我们一同撤离?」
他微微靠近了周昌一些,正要告诉周昌,他们在京城亦留有秘密退路,可以让周昌一同撤离,然而周昌却摇了摇头:「我走了,谁来看顾这绞刑架上的偶像?」
偶像,即是泥偶造像之意。
但黄锦听得他的话,却很快明白了周昌所说『偶像」二字当中的另一重涵义。
王季铭表面大义凛然,看似革命义士,敢于天下革命低潮之时,刺杀亲王,以明其志,然而内里贪生怕死,处处投机,临死之时为求生路,更出卖来营救他的同仁,险些害死几个同仁一一这般作态,不是表面刷点金漆,看起来光彩照人,内里实则一肚子草包的偶像,又是甚麽?
他虽只是一尊偶像,但今时也至关重要。
黄锦愣了愣,很快道:「朋友,王季铭—他不和我们一道走吗?」
若不将他带走,任他死在法场上,他们此行牺牲那麽多同仁,又有何意义?
「他和我一道走。」周昌看了看绞刑架上的王季铭,又看向黄锦,道,「他和你们一道走,你们能护得住他?确保不会失手令他再来这法场上走一遭,仍难逃绞死的命运?
「他只能和我一道走。
「五飨政府上下,尽皆盯住了我,我又带着他,他们更得追杀我,如此,你们就好逃走了。
「至于我和他一一我保证不叫他在这法场之上死掉就是。」
绞刑架上的王季铭,听得几人交谈,他心中稍稍放松。
听到那能为恐怖的青年人,要力保自身之时,他已然确定,自己此行安全无虞,先前生死交关的状态,再不复有了。
一一他虽然常常投机取巧,但能投机取巧,也是看准了形势变化。
在王季铭看来,今下这个名叫周昌的青年人,实在是场中实力最强劲的那位豪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