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般异相,纷纷消失不见。
周昌却皱眉沉思起来。
「那些簇拥着阴生母坟家的棺木中,也躺着诸多的同命人丶命壳子。
「这些命壳子,最后是因何而死的?
「为何他们死后,会留棺木以及遗物于阴生母坟冢周遭?」
每一次接触到与阴生母丶命壳子有关的事情,周昌便愈觉得自己陷进了一个谜团之中,以他如今的眼界和层次,根本解不开这些谜团。
等他有日真正可以解开这些谜团的时候,这些谜团,或许对他又不再重要了。
他搔了搔头皮,看着槐村外那些黑影朦胧的庄稼地,渐渐蒙上一层黑雾。
黑雾中,属于鸦鸣国黑夜才会出现的地域,正在缓缓生成。
当下逐渐出现在槐村外的那些地域,又与周昌昨夜所见完全不一样了。
四下的黑雾里,开始出现一座座破败的房屋。
房屋拼叠簇拥着的泥泞街道上,也是空无一人。
周昌转头看向槐村义庄的方向。
越渐浓郁的黑暗中,槐村义庄的轮廓也在凸显。
这座义庄,倒是没有变化。
「那个袭击我们的人已经死了吗?」袁冰云神色迟疑,向周昌问道。
双方的争斗,哪怕是周昶那种层次的神灵都不能理解。
如袁冰云一般的普通人,更看不明白。
但她们能从中感觉到双方恐怖的能力一一那个能释放雷电的人,假若还活着,可能会对大家接下来的行动,造成很大麻烦,这便是袁冰云当下的想法。
「死了。」周昌回道。
袁冰云才松一口气,就听周昌转而又道:「但又没死。」
「死了又没死,啥意思?
「不要打哑谜啊,组长。」王庆无语地看着周昌道。
「那个人本身是被我杀掉了,但他的肉身没死,和鸦鸣国诡韵融合,现在可能已经在其他地方做裹草席的了。」周昌看着袁冰云,笑道,「你割麦人的身份,说不定能用来对付他。」
众人闻声,一时无言。
周昌则迈步走向槐村义庄:「走吧,先到义庄看看再说。」
「那个拿剑的同命人,真是个蠢才!
「当时我那麽下力气帮他,他却一点也不堪造就!
「竟然趁我与持刀的那人僵持之时,撇下我,自己逃跑一一还好他没能逃脱,否则遭殃的岂不就是我了?!」黑暗角落里,周昶连声言语着,眼中满是对先前境况的畏惧。
方才他离死亡,真正只差一步了!
幸好他反应得快,再加上拿刀的同命人无暇顾及他,他才能逃脱。
否则,他必得跟看没命!
不过现下境况也没好上多少,他依着小女娃的话去帮那个拿剑的,人没有帮成不说,
此下必然是与拿刀的那位结下死仇,再照面他也肯定没活路走了想到这里,周昶只觉得心情烦闷。
他看向自己牵着的小女娃明明是这小孩先前出的主意,让他落到如此境地,依他从前性格,这小孩必不会还有命在。
可他现下还是想听听对方的意见,并没有要降罪于对方的心思:「现在咱们再去找第三盏灯,就必定得与那拿刀的正面相斗了「这下子该怎麽办?你有没有办法?
「不然就不去找第三盏灯了,躲在这黑区里苟活着,其实也不错—
「第三盏灯至关重要,怎能放任不管?!」周昶话音未落,就被小女娃打断,她此时开口,声音都显得阴沉可怖。
而周昶毫无察觉,只是下意识地问道:「那咱们怎麽办?」
「你没看到吗?」小女娃的声音恢复平静,又流露出几分稚气来,「那个拿剑的同命人,其实没死。
「他体内冲出一股活气,那股活气被鸦鸣国的诡韵卷跑了「他或许也变得和这鸦鸣国里裹草席的一样了。」
周昶闻言,神色犹豫:「你的意思是?」
「去找他。
「唯有和他联手,才能扳倒那个拿刀的同命人!
「拿刀的同命人只要活着,咱们这样的鬼神,在他那里,就必定没有活路!
「你想苟活也绝不可能!
「他是咱们这样鬼神的天敌!」
小女娃神色一时狞,语气森然道。
河州酒店,属白河市唯一一家四星级酒店。
此时,酒店内外,通火通明,与周围那些晦暗昏黑的建筑对比鲜明。
酒店大门前的街道上,同样也是人流息壤。
这麽多人聚集在酒店前的街道上,直将这条街道渲染好似正常黑夜下,城市里的一条人流稠密的街区了。
但为数众多的人们,在街道上排起了长队,鱼贯走入河州大酒店内。
他们行止僵硬,同行者间没有任何交流,犹如一具具行尸走肉般。
酒店前分明有这麽多人聚集,却是一片死寂,分外诡异。
进入到酒店内部的人们,径直乘电梯上顶楼,走入一间豪华套房之内。
豪华套房的大床上,躺着一副血淋淋的骷髅。
人们围绕着那张大床不断磕头叩拜。
他们自身也在一次次重复地磕头叩拜中,溶解成一股血浆,在雪白的大床周围铺散开,随着陷在洁白被单里的那副骷髅胸膛起伏,地板上铺散开的血浆,就化作血气游丝,
缠绕在那副窟窿身上。
人们一刻不停地为大床上那副窟窿贡献出自身仅剩的活气。
那副骷髅的胸膛里亦在海量活气浸润下,长出了一颗心脏。
伴随着心脏有力跳动,它的脏腑丶肌肉丶脂肪丶皮肤等种种身体组织,都在快速被弥补,快速变得完整。
大床顶上的水晶吊灯轻轻摇晃,将流淌于四下的活气血浆,都渲染得奢华而尊贵起来。
床上躺着赤身裸体的男人,有张与周昌本人一模一样的脸。
男人双眼紧闭着。
他的思维仍旧混沌,一片黑暗中回响着一声声呼唤:
「周炎!」
「周炎!」
「周炎!」
这声声呼唤,似乎是想唤醒他,让他知道他是谁。
但他嘴角忽而冷笑了一下。
黑暗里徘徊的呼唤声一刹那消失不见。
男人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