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和离,真不算什麽值得可怜的事儿。
赞赏她为夫家勇闯阴曹「告御状」,骂孙大郎不是东西的人,倒是有不少。
孙员外果真买下王大春的高梁地,将儿子葬在高坡上。
李氏收拾好行囊,也要被自家兄弟接回隔壁村的娘家。
在李氏离开前的晚上,孙员外又见到了儿子孙大郎。
孙大郎鼻青脸肿,哭哭啼啼,一一拐,穿着灰色的号衣,脖子上还戴着迦,看着十分凄惨。
「儿呀,你不是住进了福地吗?这是咋了?」孙员外惊慌道。
「爹,碧萝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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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大郎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对不幸婚后生活的抱怨与悔恨咽下肚,哭着道:「爹,碧萝曾送了一枚宝珠给孩儿,名日『水元珠』,你可知道?」
孙员外点头道:「你媳妇......喉,李氏跟我们说了。
她兄弟帮忙搬嫁妆时,她将水元珠取出来,交给了我,还跟我说了水元珠的功效。
我打算让老二吞服。
一旦二郎成为顶级人仙,我孙家不说飞黄腾达,起码要从乡绅晋升为县城豪强!」
想到自家要诞生一位人仙强者,孙员外不由面露喜色,心里对鬼媳妇崔碧萝的埋怨,也少了一些。
无论如何,这份奇缘是土地夫人挣来的。
孙员外笑了,孙大郎却急了,忙道:「爹,那枚水元珠不能要,它是祸胎,万万不可留在孙家,更不能让二弟服用!」
孙员外惊道:「难道李氏在撒谎?水元珠对二郎有害,她恨你丶恨咱家,故意要害老二?」
孙大郎道:「李氏大概没撒谎。她那晚听到了碧萝与我的谈话,以为水元珠是宝物。
撒谎的是碧萝!
老二服用它,短时间内可以强筋壮气,可时间久了,必定暴血而亡!」
孙员外大惊,「土地夫人不是你的相好吗?为何要用水元珠害你?」
孙大郎神情别扭道:「她也不是害我,当时我阳寿将尽,些许副作用,也无所谓了。」
「水元珠应该是宝物吧?能不能辅佐药饵,消除副作用?」孙员外问道。
孙大郎苦涩道:「其实不是副作用,是我和老二没福气受用。
水元珠吞服后,能持续几年时间,不停转化海量内气。
福缘足够的人,能凭一颗珠子,成为拥有接近万年功力的顶级人仙。
可万年功力,普通人的肉体凡胎,如何承受得了?
灵气无毒,灵珠也无害,纯粹被海量灵气撑爆了肉身。」
孙员外叹道:「如此,只能将水元珠藏起来,留给孙家后人当传家宝。」
孙大郎急切道:「万万不可!水元珠不是我们的缘分,我们消受不起。
留在孙家,孙家早晚要落到罗员外一样的下场!」
「罗员外...:.:」孙员外了惬,问道:「可是村东头的罗家?」
「没错,罗家也是和你一样的想法,自己用不了,打算留给后人当传家宝,结果才传承了两代,罗家竟要绝嗣。」孙大郎道。
孙员外喃喃道:「怎会这样?」
孙大郎苦着脸,拍打自己脖子上的锁,「您看,这就是抢夺天命人机缘的下场!
我刚进入福地,便有泰山地府的差役找了过来。
前几日,屠城隍判了我和土地公的案子,将文书送到泰山地府留档。
泰山地府的判官,覆审我的案子之后,发现我还偷了天命人的机缘。
判官大怒,安排了两个鬼差,将我和碧萝从福地中拖出来,每人打了三百大板,还要戴三年若不归还水元珠,孙家阴德清空不说,还要子孙祸患无穷,直到家破人亡,孙家彻底绝嗣。
即便绝了嗣,对水元珠动了贪念的人,比如你和二弟,也要在地府和我一样,受尽酷刑。」
孙员外大惊,继而大怒,高叫道:「土地夫人唆使你窃取水元珠时,就没考虑过这一后果?」
「她当时没想这麽多。」孙大郎眼神闪烁,含糊其辞,道:「这些话都是泰山地府鬼差告诉我的。」
崔碧萝不是没想到这麽多,是没必要考虑这麽多。
就连孙大郎,她都不打算「使用」一辈子,还会在意孙家的后续报应?
「我儿,水元珠该如何处理?交给泰山鬼差吗?」孙员外问道。
孙大郎纠结片刻,道:「交给李氏吧!天下乌鸦一般黑,各府官差一样贪。
你烧给我的钱钞,已被泰山鬼差勒索一空。
连碧萝都被他们摸脚捏乳地调戏,太不是东西了!
把水元珠给他们,他们一定悄悄贪墨,却让我们孙家承担因果。
李氏有大福,承受得住.....唉,我对不起她,如今只能再麻烦她一回,请她帮我孙家渡过这一劫。」
孙员外既惊怒鬼差贪婪狠毒,又疑惑儿子的选择。
「李氏不是福薄命贱,也没几年可活吗?」
孙大郎酸涩地说:「她原本命贱福薄,可她走了大运,遇到丘山老母。
丘山老母一句话,她便改了命格。
我估摸着,她此时已有贵人气象,因为泰山鬼差死活都不敢靠近她。
今天下午,她来我坟前,给我上香烧纸钱时,两个鬼差吓得屁滚尿流,慌忙逃出福地,故而才有今晚孩儿给您托梦。」
孙员外震惊道:「李氏的命数,竟有这麽大的改变?
她说丘山老母只教了她几句神咒,没说什麽,也没做什麽呀!」
「唉,都传授她神咒了,还需要说什麽丶做什麽?」
孙大郎突然神经兮兮,左右看了看,道:「爹,那两个鬼差又在唤我的魂儿。
你赶紧让李氏把水元珠带走,让此案了结......请李氏看在过去夫妻情分上,把丘山老母神咒,刻录在一块玉牌上,埋在我坟墓边上。
我对不起她,您和老二一起送她返家,替我向她父母赔礼道歉!」
第二天,在孙员外苦苦哀求之下,李氏神情茫然地收下了水元珠,并亲手书写了「丘山老母神咒」一一丘山老母,神州地祖,佑我平安,降妖伏魔。
孙员外傻眼了,「咋这麽简单?」
李氏道:「本来就只有一句话。」
「这句话能保护大郎免受鬼差欺凌羞辱吗?」孙员外问道。
「不晓得。」
想了想,李氏又道:「每次念咒时,我都在心里回想丘山老母威严神圣丶仁慈宽厚的神性相貌。
感觉心里格外宁静安详,面对城隍爷,都心不慌意不乱。」
孙员外也是懂行的,立即道:「再留下一副丘山老母画像吧,我们孙家受了老母大恩,也要日夜祭拜。」
李氏不会画画,孙员外出重金,去县城「上龙观」找了一位老道长,把李氏心中的丘山老母临募出来。
在小姑与婆婆不舍的送别下,李氏坐上兄弟雇来的马车,离开了三河村。
李家就在隔壁乡里,与孙家距离不到三十里。
回了家,李氏对未来前途一片茫然,又不晓得如何处置「能毁家灭族的」水元珠,只能再次向丘山老母祈祷。
心诚则灵,小羽还真听到了她的声音。
或者说,小羽早就在等她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