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金针的手指僵在半空,微微颤抖。无量手中的佛珠“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也浑然不觉。
一瞬间,他们好像感?知不到周围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感?知不到呼啸的鬼怪,甚至感?知不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整个世界都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那漫天飘零的刺目红色纸钱,以及那个造成这?一切,如同从地狱最深处爬出来的身影。
鬼道人北邙,猛地抽回了自己的判官笔枪。
动作干脆利落,甚至带着一种残忍的优雅。
失去了支撑,那些尚未落地的红色纸钱飘散得更加肆意,如同一场为死亡献上的无声舞蹈。
“呵……呵呵……”
在一片死寂的氛围中,鬼道人忽然轻笑了两声。那笑声沙哑低沉,充满了癫狂,却又诡异地透着一丝愉悦,仿佛完成了一件期待已久的杰作。他真的像是一个刚刚从地府血海中挣脱而出,彻底丧失了理智的疯子?。
“舅舅——!舅舅!参商你放开?我!我要?去找我舅舅!”
苏杭的哭喊声撕裂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他还在拼命挣扎,泪水模糊了视线,只?能看到那满地刺目的红,和那个伫立在红雨中,如同恶魔般,第二次残忍无情地夺走了他的血亲的身影。
参商死死拦着他,自己的胸口也在剧烈起伏,握着剑与刀柄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骨节发白?。他看着那满地的红色纸钱,看着那个轻笑的鬼道人,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
那究竟是谁?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鬼道人北邙笑罢,缓缓抬起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漫不经心地接住了一枚正从他眼前飘落的红色纸钱。他指尖微微用?力?,那枚精致的,象征着死亡的纸钱,便在他掌心被轻易地揉碎,化作了更细碎且失去灵气的红色纸屑,从他指缝间簌簌落下。
“让你跑了确实是我的问题……”
他开?口了,声音依旧是那副沙哑癫狂的调子?,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那个已经消散的首席,或者是对着在场所有被这?一幕震撼到失语的人说?话。
他指的是之前未能彻底杀死苏杭,还是未能阻止首席意识的归来?
没有人知道,因为从来没有人见过一个人居然会自己杀死自己。
北邙顿了顿,斗笠下的黑雾似乎翻涌得更加剧烈,语气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宽宏大量:“但是我性?格好嘛,没关?系……”
他抬起头,那被黑雾与铜钱红绸遮蔽的视线,缓缓扫过全场——扫过悲痛欲绝的苏杭,扫过面色铁青,强压怒火的参商,扫过那些如同石化般,眼神空洞或燃烧着熊熊怒火的地仙们。
“……我会亲手修正这?个问题。”
这?句话,彻底断绝了其他人所有的侥幸与幻想。
然后,北邙做出了一个更加令人匪夷所思的动作。
他微微转过身,正面面对着所有地仙,将?手中那柄刚刚饮了自己鲜血的判官笔枪随意地拄在地上。
他空着的那只?手优雅地抚在胸前,然后,对着这?群昔日的同伴,今日的目标,极其标准地微微欠身。
一个充满了挑衅与杀意的欠身。
参商的脸色顿时变了。
北邙抬起头,铜钱碰撞叮当响,铜钱之下,那沙哑而疯狂的声音,带着一种来自九泉之下的寒意,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