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河灯的那条河。
夜色清冷。
河面上波光粼粼,竟好似将天幕拽下来似的,零星河灯漂浮其上,随风摇曳,也好似星子闪烁。
谢夷下意识停了脚步。
但随即,极佳的目力便让他看到河面上竟还有一个撑着船的船夫,他拿着一张大网,竟是将河面上的河灯都捞进了船舱里。
谢夷皱起眉头,几个起落便来到了船上。
那船夫见到他吓了一大跳。
谢夷垂眸看去,发现船舱里全是湿淋淋的河灯,有最简单的蜡纸做的河灯,也有华贵精致镶了金银丝的河灯。
那船夫是附近的百姓,发现那些华贵的河灯后,便趁着夜色偷偷划船过来打捞,只是没想到被人发现,跪地连连求饶:“公子饶命啊,我只是一时财迷心窍……”
谢夷却没有理会他,而是蹲下来翻找着。
很快,他便在一堆河灯中找到了林知霁放的那盏。
也看到了放在河灯中央的鼓鼓囊囊的信纸。
所幸这河灯是后边打捞上来的,上面的信纸只是溅了几滴水,并没有被彻底打湿。
谢夷小心地将信纸拿出来。
然而在打开的瞬间,他却犹豫了。
最终,他只是将那封信塞进怀里,便离开了。
-
林知霁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谢夷果不其然已经出门了。
现在想起昨日的约会,他还觉得有点像在做梦。
在写完昨晚那封信之后,他心底的大石头仿佛终于被搬走了。
林知霁伸了个懒腰,洗漱完走出院子,正好看到柳牧之也走出来。
他顿时被柳牧之的脸色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林知霁看着他脸上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忍不住问,“你是昨晚没睡吗?怎么会这么憔悴?”
柳牧之看到他,有一瞬间的不自在。
林知霁却没注意到,关心地说道:“你要是没睡好,不如先回房休息吧,今天也没什么事,你要是担心,我帮你跟洛先生说一声。”
柳牧之先前觉得吃白食很不好意思,于是找洛之棠找了个杂役的活干。
“我……”
柳牧之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谢夷走了进来。
他今天穿了巡抚的官服,和往常很不一样,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林知霁眼前一亮:“好看!”
然而柳牧之看到他,却想起昨晚鲁伯奚临走前说的一番话。
他说:“殿下这些日子一直在谢夷身边,应当见过那些往日高高在上的官员,在他面前卑躬屈膝的样子。这还只是江南巡抚,殿下可知,成为皇子,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所能接触到的权力,不可同日而语。”
当时,柳牧之脑子一片浆糊,根本无心思考。
可如今清醒过来,却是不可避免地再次想起。
这样一番话,是个人都会动心。
柳牧之也不能免俗。
于是接下来一段时间,谢夷发现柳牧之似乎比之前积极了许多。
他以前对这些政事毫无兴趣,最近竟也偶尔会和松绿他们聊上几句。
连林知霁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戳了戳谢夷:“你有没有觉得,柳牧之最近怪怪的?”
谢夷漫不经心翻动文书,说道:“谁知道自己突然变成了皇子,都会生出一点野心的。”
“咳咳咳咳……”
林知霁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谢夷拍了拍他的背,无奈道:“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怎么还这么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