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去,都是恶谥有甚可比。”伊珏回想了下,真情实意地感叹:“其实这个谥号更配你。”
又问:“那紫气是什么状况?”
白玉山许出紫气的时候还是个凡人,并不知这无形东西却确实存在,他还有着血脉里的傲慢和轻怠,身边有个半妖,本事却实在微小,因而他连每年四时的大祭都觉得那就是个屁,前朝皇帝每逢大祭都兴师动众,祭器年年换新,祭坛一年赶一年的扩土翻建,神仙要是为此庇佑也不至于他们赵氏夺了权柄。
总之,在他还是赵景铄的时候,不敬神不拜佛,闲下来就同一个什么本事都没有小妖精胡乱厮混,每逢祭礼的时候穿着厚重冕服,手上举着香,心里实则在骂娘——若天上真有神仙,那也是个狗屁,还不如他的小妖精来的贴心,起码不会一忽儿旱一忽儿涝一忽儿翻个身的折腾人。
就这样一个混账赵景铄,晚年却不知吃了什么迷魂汤,正经地在三清像前三叩九拜许了愿,分出了一缕皇朝的帝王气运,以致之后的继位的子孙多多少少,都有些小毛病。
毕竟寻仙问道炼丹求长生的玩意儿都出来丢人现眼——国祚能撑到今天还未被倾覆,全凭着臣吏们秃头或白发。
白玉山说:“山水都有穷尽,如今的启朝也气数将尽,接下来自然是苍生皆苦。”
石头精说:“这些同我有何干系?”
伊墨不咸不淡地道:“这不是有你还债来了?”
石头精听完顿时勃然:“那又不是我自己讨来的,赵景铄送我的。好大的脸要计在我头上?”
说完自己先丧了气,一饮一啄都是定数,人有人的因果,十八域里煎熬过,再上轮回台走几遭,为猪为羊为刀下俎,遭过也就散了;妖精本事大,因果也愈发的大。然而这债背的实在无辜,他瞪眼看向白玉山:“你给的紫气,你怎地不还债?”
白玉山笑了一笑,甩甩袖子道:“你怎知我未还。”
说完又笑:“我都还完了。”
一缕紫气送出去,换回三十三道打神鞭,皮开肉绽脊骨碎;人间杀戮欠下的债,也抽走他七根骨化作清气偿还罪孽,他生来便是衡器,一笔笔帐自然要算的明明白白,才算公正之器。
唯一剩下的点点私情,也在生出灵后被他公正以待——妄念有灵,他便自己成全自己的妄念。
“我可没有欠债的习惯,”白玉山说的轻松:“也不指望旁人来成全。”
话里意味让伊珏感觉自己平白吃了挂落,抬腿又往白玉山的鞋面上碾了一脚。
他倒也不是故意做这小样姿态,只是腿短个子矮,往上打不着,只好往下使力,碾完收回脚,伊珏坐回美人靠上叹息:“行罢。”
反正他脸皮厚,是债是孽他都受用的住。
脸皮薄的白玉山闻言乜着他道:“行,那你可得好好受着。”
第七十五章
伊珏趴在美人靠上出神,他在想今生以来的事。另三位则在一边吃着点心,天南海北地闲谈,石桌上摆着点心和热茶。
他今生是大荒墟里一块普通的石头,无知无觉不知多久,天上落下了一泼灵酒。
那时候他不曾化人,还是一颗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小石头,即便醒了灵智也只算大半个妖精。被不肖子孙沈杞找上门后,现今想来那些悠闲的日子居然都有些遥远了。
不肖子孙沈杞抱着轻软暖和的锦被正在沉睡,厢房的香炉点着安神香,香已燃尽,暖香余韵里他的鼾声响得伊珏在亭子里都能听得见。
伊珏揉了揉耳朵,从石桌上端了盘绿豆糕给自己清清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