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伊珏收回脚,丢了木棍,笑的梨涡深深:
“好葱生,开门红,今年是个好兆头。”
第七十四章
自从殉了剑炉,苏栗已经想不起自己有多久再未尝过烟火五味。
热腾腾的鹅肉甫一入口,他便矫作地捂着眼,哼出“嘤”地一声哀泣之音。
伊珏抬起头,恰好看见他抿了口鹅肉又嘤一声。
就冲这份造作的劲儿,他将自己肉身造没了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苏栗两只手,一只手要使筷子,一只手攥着酒杯,本就忙活的不行,还要抽空冲石头精举拇指道:“怎么能这样香嘤。”说完又忙着做垂泪捧心的情态。
满桌子人和非人都停箸欣赏他的惺惺作态。
“我那作死的师兄剑”自从炉膛里被沈杞捞出来就背在身后,多年相伴,常常拌嘴,看不到本人终究少了些热闹。
再见那双熟悉的猫儿眼,沈杞喜悦之余又生出颇为微妙的心情,他一副父母赐予的血肉皮囊,便是修行略有小成也不可避免地有了光阴痕印,而跳炉的师兄还是很久以前的模样,连皱纹都未多一条。
他忽地懂了幼时被狼妖祖宗抱在怀里读诗,念到那句“黄尘清水三山下,更变千年如走马”,朦胧烛影里那一瞬的停顿——熟悉与陌生交织出的情感,使人无端惆怅。
惆怅的沈杞看向他造作的师兄,他的师兄还在造作,恨不能让屋里每个人都知道他这些年有多不容易,每一口食物都要抿出泪雨滂沱的姿态。
沈杞略微复杂的心情瞬间消失,朝他翻了个白眼。
餐桌中央鱼盘里的肥美大鱼是年三十晚上的桌,刻意留到初一继续摆盘应和那句“年年有余”。
没人冲那盘鱼动筷子,只有苏栗戳出惨白的鱼眼珠子搁进沈杞碗里:“师弟快看,你的眼珠子翻出来了!”
桌上每个人都在笑,连坐在末位的长平都捂着嘴,唯一受到伤害的沈杞拉着脸问坐在上首的沈清轩和伊墨:“他这个状态要保持多久?”
沈清轩笑着答:“约莫明日这个时辰就会回到剑身里。”
他们行走阴阳,阴气凝成的珠子并不难得,而他们给出去的那一把却是出自轮回台,轮回道一半是旧去的鬼魂,一半是崭新的开始,相接处凝出的珠子属阴阳相连,极为难得,恰适合苏栗这样跳了炉又活在剑身里的半个生魂,能短暂地让他重回阳世,品一品菜肴,揍一揍师弟。
只是维持的时间并不长,十几时辰就恢复。
苏栗活着的时候为口吃的能闹得满山门鸡飞狗跳,现在只有十来个时辰解馋瘾,顿时也不捉弄师弟了,埋头苦吃起来。
白玉山大方地给他又开了一桌,小小的碗碟堆满桌案,上面摆着些精致的吃食,拳头大的碗碟,里面的食物也就一口的量,能解馋还不会撑。
苏栗贪嘴却不吃独食,唤了长平和沈杞来坐一桌,鹦哥也上了桌子凑热闹,感兴趣便叨两口,不感兴趣就往下一蹲,听他们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