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轩甚至开始怀疑这个小崽子是不是记忆里的沈珏——时光太长而他做沈清轩的那一世又太短,从襁褓里养到还未成人他就离了世,之后再见面,沈珏已经是成年后稳重孝顺的模样了。
念及此,他不禁对伊墨起了十二分的爱怜,多不容易,混世小魔王带在身边,一养就是几百年。
伊墨冷着脸:“他前生可没这份包天狗胆。”
“前生……”伊珏尖嚎着断断续续地反驳:“前生我也敢!”
喊完接着嚎。
沈清轩扬起唇角,冲伊墨笑的隐晦又张扬。
伊墨没好气地拎起他的后颈往外扯,按说每一个小崽子都有一块命运的后颈皮,前生他只需一扯,成年的黑狼也要蜷着四肢伸舌头,可惜今生的小崽子本体是一汪翠绿的破石头,命运的后颈皮失了效,被强力扯开一截仍旧生龙活虎地倔强甩头,胳膊死死环着老父亲的脖子,继续往上贴,像极了粘牙的饴糖成了精。
极限撕扯几个来回,饴糖精还在他胸前挂着,嗓子眼里发出的尖嚎一声未少。
生前是个大妖死后也是个大鬼,却拿这么个玩意毫无办法,老父亲都给气笑了,放弃了无用功的撕扯,直接抬手在他腚上狠狠甩了一巴掌:“没皮没脸的样子学的谁,可真有出息。”
伊珏收声,罗浮山瞬间天高云阔,宁谧温馨。
伊墨又将他往外扯了扯,扯了半截,手上却松了力,反而将颈窝处沉寂下去的小脑袋往回压了压。
他朝身边人递了个眼神,又冲着不远处刚放下手的白玉山点了点头,待他转过身,迈过不知何时打开在身后的阴门,始终一只手托着怀里大红团子的腚,另一只手则压在伊珏的后脑勺上,未曾松开。
伊珏趴着一动不动,他被阴气冻得几乎失去知觉,却仍旧能感受那只手掌,指骨修长,掌心宽大,笼在他的后脑勺严严实实,是一个庇护的姿势。
被庇护的石头精还是生灵,入了阴也见不到路和光,只知道大约是在黑暗中慢慢地飘,要飘去哪里他不关心也不在乎,随便瞄了一眼,仍旧将脸埋进了阴冷的颈窝。
罗浮山上干嚎了那么久也只是个前奏,眼泪从腚上的那一巴掌才真正涌出来,无声无息的盈满颈窝。
隔着阴阳的距离,鬼身承不住他的热泪,阴气将泪水冻成了细小冰珠,伊墨飘了多久,那些细碎冰珠就撒了多久。
也不知他究竟有多大委屈,也不知道小崽子要哭多久才能满意,伊墨便在路上慢慢地飘,让他近千年时光也没成器的不孝子索性哭个够。
轮值的同僚拘着魂魄提着灯从他身边路过,一歪头又倒退着飘回来招呼:“不是沐休上去探亲,怎地还带下来了?”
伊墨便答:“不肖子孙也配安生过节么。”
很有道理,谁还没个不肖子孙呢。大年初一,晚上去探个亲,相当喜庆。
冰珠子在他们寒暄的时候就停止了洒落,埋在颈脖处的脑袋悄悄动了动,露出一只红肿的眼,静静地窥伺。
他所能看见的只是一片黑里偶尔飘过的昏黄烛火,烛火在伊墨身边停下,就能听到他们对话,却看不见影子。
他不明白这是什么道理,转念一想约莫是父爱如山,小小年纪不许他见太多鬼。
阴司本也不是活人该来的地方,且他魂魄未曾离体,本体又是一块顽石,入了阴也眼盲心瞎看不见什么好光景。 w?a?n?g?阯?发?b?u?页?????μ???ε?n???????②?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