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平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反正这个小村子里,也没人知道她是谁,可又实在拉不下脸面去骑一头大肥猪——木凳儿为了能让长平骑上小旋风,每个天未亮的清晨就背上背篓努力地打猪草,将那头大猪的黑皮都养出了油光,格外肥壮。
伊珏见状又道:“要是不骑,你还想在这村子里待多久?”
对他们二人而言,骑猪实需莫大的勇气——猪圈里一层粪一层土被尿和成了泥,肥头大耳的小旋风每天上演着泥泞里打滚和吭哧拱土的快乐猪生,每多看一眼对他们都是巨大摧残,长平闭上眼心道这都是些什么祖宗,哪有这样坑后人的道理,忽地灵光一闪,扯着伊珏到墙根底下窃窃私语:“咱们跑吧?”
“跑哪去?”
“要不跟我回家避避风头?”
伊珏拧着眉,看她的眼神像是看见泥水里滚来滚去的小旋风,满眼的不忍直视:“怕是你连村子都出不去。”
长平萎顿又怀抱一丝期望:“连你也不行么?”
见他头摇的像拨浪鼓,长平双目无神地喃喃:“让我再想想。”
伊珏也叹气:“是我连累你了,他同我使性子。晚上我去道歉,看能不能放过你。”
老祖宗是不是使性子,长平不敢说也不敢问,但骑猪的话是从自己嘴里跑出去的,全然让石头精一个人去道歉她也过意不去,于是问:“你想起从前了么?”
伊珏摇摇头,又点了点头,自己也没法子形容,就抬手用食指和拇指捏了一道细小的缝:“有时会忽然有一点点画面闪过,我自己都看不清。”
看不清的他不追究,能看清的也不值得深究,譬如走路,当他们走在路上的时候,会突地闪过一点点影像,似乎他曾走过很多很多的路。
碎石路,青石路,黄土路,还有青色蔓蔓碧色连延,许许多多没有路的路。
伊珏不知道自己上辈子为何要走那么多的路,似乎一直在走从未停驻,而上辈子的他自己,总也走不到头。
铺叠了多层褥子的床上,伊珏盖着锦帛裁出的软软的被,同守在一旁的白玉山闲谈:“长平说要回家避避。”
白玉山“嗯”了一声,等他后面的话。
烛火黯淡,深夜的烛台只点了让屋里不那么黑的一根蜡,白玉山很少出门,只在必须现身处理事务的时候,才会捏一个小小的幻术,让人见到伊珏和长平的身后有一个沉默的高大的男性看护,即使面目普通,也让人下意识的不敢欺生。
这法子对伊珏自然无效,因而黯淡烛光里,伊珏目之所及,仍是他的本来面目。
他是个不通七窍的石头精,其实辩不出美丑好赖,人间姝色他同长平在楼子里见过,都是两眼一鼻一张嘴,倒是舞跳的好歌喉清脆的人,他认为那应当在“美”的界线里,而他山兄既不会歌又不会舞,身形又实在过于高大,让他甩个水袖怕是不如给他两把斩马刀。
伊珏看着他山兄朦胧的侧脸,叹了口气,依然觉得这是好的,应当在“美”的界线里。
“美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