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的棉被来,一股脑地堆叠在榻上,将小妖精埋进去,指着那点棉絮,隔住扰人清静的心跳。
小妖精美梦正酣,被埋进被窝也没醒过来,又过了好一阵,方才喘着气坐起身,被柔软厚实的棉花燥出一身汗,扯开寝衣不高兴:“大夏天,你是想吃蒸狼肉了么?”
他看见对方凌乱长发都被汗湿了几缕,乱七八糟地贴在胸前,莫名就没那么烦了,笑着回道:“卤狼心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你可真有出息。”小妖精一挥手将榻上所有棉被都呼到地上,整个人扑了过来:“狼心怕是喂不饱你,要不要明儿再给你挖个狗肺尝尝。”
“狼心狗肺”也不知究竟是在骂哪个,他忍不住笑出声。
胡闹里狼心的滋味他始终也没尝上,扰人的心跳声自顾自跳的欢腾,隔着一层汗津津的皮肉,坚持不懈地捶着他的脑门,听的多了,也就习惯下来。
直到现在——
那块扰人清静的血肉已经被捏碎了。
成了一滩臭泥烂土,再也没有急吼吼的血液奔流,跳的似乎要蹦出胸腔砸在他脸上。
也不会再贴在他胸前鼓动,有时甚至会让他产生错觉,仿佛那颗心脏随时会蹦出主人的胸腔,跳进他的胸口里来。
那样急促的,热烈的,带着汗津津的湿度和高温的热度,与他纠缠过的鲜活血肉,眨眼变成了一颗小小石头精,有着人类幼童的皮囊,心跳的却又缓又慢。
白玉山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受不住。
也不知哪来的哀恸,裹着几百年的光阴,一瞬间击中了他。
让他匆匆放下收拾衣襟的手,收回法力,连话也没有一句,忽地消失不见了。
伊珏看他突然消失,直直地朝身侧空地观望了一会,疑惑地挠头,先是回想自己刚刚是否又说了什么不好的话,毕竟他话多,长了一张惹是生非的嘴。
可他刚刚才歇下脚,并没有讲无理的话,想来原因不在自己身上,便坦然地接受了白玉山的不见踪影,拍拍袖子,走向了行宫大门。
机灵的小太监早已看到他们的身影,小跑着报给了长平,伊珏走到门口的功夫,长平也打马迎了出来,她一身利落白色骑装,束着男孩儿的发髻,绑着浅金色的长长丝绦,纵马飞驰过来时,缀着两截流苏的丝绦在阳光下飞舞,仿若牵引着一道流光。
长平勒住马缰停了下来,从马背上翻身跳下,迈着大步走到伊珏身前,率先朝他身后看了看,“怎么就你一个人,你兄长没来?”
“来了又走了。”伊珏摆摆手:“不用管他。”
长平将马鞭和缰绳交给宫女,招呼着他跟自己走。
两人先叙了旧,倒是没什么隔阂感。
长平领着伊珏闲逛,时不时说两句闲话,忽然问:“你们妖精都不长个子?”
先前是个矮萝卜丁,现在还是个矮萝卜丁,看起来倒是一点都没有变化,还是三岁小孩的模样,倒是长平自己,比了比两人头顶差距,略带得意地道:“我又长个子了,你看出来没有。”
伊珏不咸不淡地撅回去:“你长得太着急了,会老的快。”
长平长这么大,头一回遇到这么不留情面的顶嘴,女儿家原本就对仪表更注意些,明明正常的长身体,却被评价“老的快”,一时气的直翻眼。
“行。”长平舒了口气,让自己不跟他计较,又问一遍:“你兄长去哪了?”
她本意是行宫里都是女眷,一个外男不好在里面闲走,哪怕是个妖精也于理不合,总要避讳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