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杞侧过身,取出符笔凌空画符,一道一道符文在空中散着淡淡金光,被笔尖挥进了炉上的铁汁里,忙得专心致志。
见沈杞坚持不理人,苏栗也没办法,只好叹息道:“小师弟,你这样是娶不上媳妇的。”
沈杞终于忍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我这把年纪还要娶媳妇,你不觉得有点缺德么。”
苏栗想一想,觉得他这个岁数,再娶个小媳妇,已经超出老牛啃嫩草的范畴了,论起来确实有点儿缺德,于是闭上嘴消停了,看沈杞往剑炉里一道道打入符文和阵文。
沈杞当上掌门时年纪还小,师兄们一个个都比他厉害,只是他们这一脉有点邪门,师兄们学着学着,便觉得卜算天机是很没有意思的事,算了许多天注定的事,便觉得宿命都是被定好的,人人都是扑腾在网里的飞蛾,挣扎一生也破不了网——念头一起,心魔横生,不是半途而废便是弃了性命。
苏栗自己也没逃脱出师兄们的宿命,兴许因为他是“千年难遇的第一天才”,舍弃肉身更早些。
反倒是心智“平庸”的沈杞,学本事比师兄们都慢,脾气比谁都大,嘴巴比谁都毒,毛病比谁都多,偏偏当上掌门后将天机观的本事学了个十成十,阵法符文卜算无一不精,连铸剑打铁都自发地学会了,也不知是什么道理。
黑红铁水在一道道阵法符文里流入剑模,沈杞在剑身成型的最后一刻将一道繁复的阵文画完,笔尖轻扫,阵符落入剑身的一瞬间,剑身成形。
沈杞甩了甩手腕,将脱了铸模的长剑丢进水桶里,刺啦一声水雾腾起,乌漆麻黑的剑身泡在桶中,看起来更丑了。
沈杞挽起长袖,将袍摆掖进腰带,双手各拎一把铁锤,对发呆的浅淡身影道:“滚进去。”
苏栗瞅了眼泡在水里的丑丑剑身,表情一言难尽,牙疼般歪着嘴:“师弟,能换个法子不?”
“不。”
“求你?”
“不。”
苏栗垂着脑袋长叹一声,飘身钻进了水桶,顷刻间乌黑的长剑跳出水桶,把自己端端正正地放平在铁锤下。
沈杞两手抡起锤子“叮叮”地砸上去,长剑配合着偶尔挪个位置翻个身,让他把自己从头到脚翻来覆去砸个通透,砸一会儿,又跳进炉子里淬一淬,再跳出来继续挨砸。
也不知多久,剑庐里火花四溅,叮叮声不绝,乌亮长剑最后一次淬完火,又挨了从头到脚正正反反一通砸,自发滚上了磨石,把自己搓出了刃。
沈杞等他磨完,才逼出一滴心头血,以血做符,一道符文落在剑身却没有消失,反倒是深深烙进去,仿佛隽刻的铭文一般贯连所有阵法,使剑身发出雪亮的银光,似又一次淬了火。
光芒散去,剑身乌黑浅窄如一笔勾勒的流线,银白双刃上暗纹乍现,锋芒无匹的模样才是真正开了刃。
苏栗气傻了,喃喃道:“……我搓半天才开的刃!你怎么不早说?”
沈杞道:“我看你自己在磨石上玩的开心就没讲。”
苏栗心道:这师弟不大想要了,谁爱要谁拿去。
可惜他师弟一贯不讨人喜欢,是个十足十的混账,并没有人愿意要。苏栗只好把自己气鼓鼓地冲了出去,他轻轻往前一冲,便轻易破开了柔韧的竹门,冲到了瀑布底下,连水帘都被他的剑气割裂。
“师兄。”沈杞袖着手施施然走出竹楼,倚在竹桥上歪头道:“剑柄没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