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这个,一颗心就像从天空坠到泥潭,飞鸟变成落毛鸡,忧心忡忡地平整梨涡,皱起了眉。
他想,父亲们在地府等了几百年,若是知道他不仅不愿意投胎做他们儿子,连人也不当了,去做一颗石头,不知会有多伤心。
他本能地想要瞒过去,不叫他们知道,哄着他们顺当当地去投胎,过该过得日子,不为自己挂心;又实在对自己没什么信心,他长这么大,就没成功撒过谎,且沈清轩一双利眼,扫一眼估计就能把他看透;且他又不是很想隐瞒,这毕竟是他自己唯一一件替自己做决定的事,一种“我都这么大了,你们不用管这么多”的心理让他觉得这也没有多过分,不过就是去当个石头,晒着太阳淋着雨吹吹风,没那么多爱恨情仇的烦扰,有什么不好。又觉得这个决定过分自私,不想看见长辈失望的眼神。
他越想越沮丧,不自觉地含胸驼背,把自己变成一只蔫头耷脑的鹌鹑。
“鹌鹑”沈珏游魂般飘到等在远处的沈清轩跟前,藏不住心思地小心翼翼瞟他爹一眼又低下头去。
他爹见状脸色一变,瞄了眼一瞬间将脸拉老长的伊墨,又回头打量一番儿子,忍不住仰面翻了个大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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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珏嚅嗫着,垂头讷讷地喊:“爹。”
“请你闭嘴,”他爹说:“我一个字都不想听。”
沈珏闭紧嘴,又高又大的一只鬼,把自己傻站成面壁思过的小孩,还塌肩驼背仪态丑陋,看着让人更生气了——偏他自己不知道,满脑子想着:看,我爹果然知道,可完了。
沈清轩投胎成季玖又变成柳延,活了三辈子时光,虽然前两世都短寿早猝,也毕竟三辈子的时光走过,对自己第一世做的很多事都淡漠许多,因而实在不知自己在儿子心里,是个造出无数阴影的大魔王,他不知底细地生着气,想着:可气死我了。连带着连伊墨都气上了,觉得都是伊墨没教好,忍不住冲伊墨剜了一眼。
伊墨:“……你这眼珠子什么病?”
沈清轩嗤了声,没回答他,伸手在儿子脑门戳了戳,不咸不淡地道:“说说,你怎么想的,就敢这么干?”
沈珏不知道自己又被诈一回,实际上他爹脑子还真没那么奇葩,能透过他的神情一眼就联想到他会变颗石头——鬼都不敢这么想,因而沈清轩最大预想,也就是这儿子不想做儿子了,约莫是伤了心,不想做人,做个花鸟鱼虫也没关系,反正寿命短,终归以后还能见上,若有缘分还能再做亲人,所以他问了个含糊问题,打算着讹个答案出来就罢手。
可他的傻儿子天然遇到他就犯怵,他一问,傻儿子就傻乎乎地实话实说:“我五日后投胎,不想做人也不想做别的……求了个石头。”
不说沈清轩,连伊墨都傻了眼。
求了个石头。
求、了、个、石、头。
他们像是陡然成了俩个石头,愣愣地用漫长时间才把这五个字消化完,不约而同地想要喷他一脸凌霄血——直接把这玩意儿打死算了。
他们长久地不说话,沈珏抬头小心翼翼地瞟他们一眼,一见神情就懵圈地想:坏了,要完。
他这才想起他爹一介凡夫俗子没神通,他的老父亲也只是一个剔了妖骨的凡人,死了都变成鬼,顶天了也就是同现任的某位阎王有过几分交情,人家待他们宽和几分,予一点不为难的帮助,还不至于连他要做个石头的事,都会及时告知他们,他脑子难得灵敏地转了一圈,知道自己把自己卖了,卖的太干脆,一点缓冲都没有,他眨巴着眼,试图弥补地哼哧道:
“你们下辈子做夫妻,多生几个儿女,把我忘了就是……”
话还没说完就在两道杀人般地注视下闭了嘴,沈珏左右转了转脖子,扫一圈也没找到能一头碰死的石头,连棵把自己挂上去的老歪脖子树都无有,就是找到了,现下把自己挂上去估摸着也晚了。
不知道自己掌嘴来不来得及,他木着脸想,我怎么这么能呢——
要是两位父亲能放得下他这点牵挂,轮回台也不知跳过几次,儿孙满堂不知多少代了。
哪至于做这么久的鬼,还要被他心口戳刀子。
沈珏说:“我错了。”
他认错认的干脆,也想着要不就罢了,做什么石头呢,石头有什么好玩,山河那么大,石头只能窝在一块地方不动弹,也许还会被埋在土里,又湿又潮不见天日,还有许多虫子爬来爬去。沈珏越想越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