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优秀,为什么不鼓励她专注事业?为什么执意要让她嫁人?为什么要把她的荣耀分一半、甚至是更多给她的“丈夫”?
为什么?
又凭什么?
她十九年的拼死拼活,在他们眼中,只是嫁人的“顶配”吗?他们一定要把她吃干抹净吗?
赵令妤觉得呼吸困难,心脏疯狂抽动,眼前隐隐发黑,恨得几近落泪。可她却愈发握紧椅背把手,不肯流露丝毫脆弱,腰板笔挺。
而就在此时,一道含笑柔和的女声响起。
“令妤才几岁?连书都没读完,说什么嫁不嫁人呢。小姑娘爱读书是好事,起码得等她读完博士啊。姥爷,话说回来,晏礼今年是不是该硕士毕业回国了?”
赵令妤缓缓转动僵硬的脖颈望过去,刚好对上梁知徽包容恬淡的目光。可她只是看她一眼,只是一笔带过,看她、与看别人没有任何区别。
玻璃,瓷盘,水面,珍珠,钻石……所有事物折射出的光彩,都不及她的眼眸璀璨。翘红色与象牙白包裹身体,金丝牡丹盛开腰际,白玉杯握在手心。她宛若高贵优雅的鸾凤,稍一出手,便主导了话题。
渐渐地,没有人注意到自己,赵令妤的肩膀也松懈下来。
众人推杯换盏,换了谈资。
不知过了多久,一袭京派旗袍的女人起身,走到自己面前,轻声细语:“出去吹吹风吗?令妤。”
“谢谢你,知徽姐。”
新鲜的空气盈上来,赵令妤终于得以正常呼吸。她顿住脚步,转过身子,郑重地低声道谢。
喧闹随梁知徽的动作被关在阳台外,一扇玻璃门,隔出两个世界。
对方笑了笑,显然没放心上。这样的事她已不是第一次做,没必要时时挂在嘴边:“不用把他们的话放心上。好好读书,好好工作,你的未来还很长。”
说着,她垂眸,看向她的手心,眉梢轻轻挑起:“当然,也不要对自己太狠。”
赵令妤下意识握紧拳,想把那只手藏起来,但对方人的反应比她还快,率先握了上去。
“比起伤害自己,不如认真成长,日后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梁知徽抽出与旗袍配套的真丝手帕,从容不迫地围在她手心,打了个漂亮精致的结,挡住所有血痕与“不体面”。
“……知徽姐,我是不是还不够好?”
眼珠紧紧抓住那方手帕,赵令妤声音很轻,如此发问。
梁知徽拉动披肩的手指停下,她稍微低了头,看进对方的眼睛:“怎么会?你已经很优秀了。”
“可他们好像都不这么觉得。他们都认为我是注定要嫁人的,而我的优点,也不过是未来丈夫的花瓶纹样。”
赵令妤真的很不解,也很害怕,她喃喃自语:“我究竟需要做到什么地步呢?我要怎么做,才能不被当成礼物呢?还是说,因为我是个女人,就活该被他们打压、看不起、排除在权力层外面?可是为什么呢?我明明比他们都厉害,我明明已经事事做到完美了……”
“令妤,停住。不要再想了。”
眼见面前人即将走入死胡同,梁知徽蹙眉,打断她的联想:“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不清楚赵家内部的利益分配,但无可置疑的是——令妤,你确实是青年一辈里最出色的孩子。如果赵伯父神志清醒,他只会、也只能把那个位置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