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见面要喊章家女郎。”
郎将大为吃惊,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楞在原地。
“今日也不为觐见而来,而是来做一桩得罪人的事。”章晗玉笑看那郎将一眼。
“我要是你的话,赶紧远远地避开才好。回去城楼上值罢。”
朝会时辰将至,有官员三三两两迈过玉带桥,走近宫门下。认识章晗玉的不少,她认识的也不少,周围投来不少疑惑的视线。
章晗玉沿着宫墙往正南门方向走。
正南门城楼下,放置一面登闻鼓。天下百姓含冤无处陈述,可入京敲响登闻鼓。案件即刻转交三司会审,公示天下。
这就是她今日要去的地方。
城楼上相识的郎将站得高,因此也看的远。远远地见章晗玉直奔登闻鼓而去,起先还不敢相信,直到眼见她费力地抽出鼓槌……
天知道这面登闻鼓多久没响过了!
登闻鼓直达天听,若敲响登闻鼓的案件不够严重,冤情并非无处可诉,滥用登闻鼓惊扰朝廷,三司的处置也极为严厉。
那郎将目瞪口呆,直到鼓槌当真被章晗玉从大鼓旁边抽出,看守登闻鼓的金吾卫开始高声喝问,城楼上的值守郎将才如梦初醒,大喊:“来两个人!快马去凌府!赶紧的……赶紧知会凌相一声!”
咚——咚——
久违的登闻鼓声,再次响彻皇宫门下。
惊起晨鸦,越过秋风,准备上朝的文武官员们吃惊停步。
宫门外几匹快马远远地疾驰而来。
一辆马车紧随其后。登闻鼓声里,车帘子猛地掀起,露出惜罗带着泪痕的面孔,惊慌往宫门下张望。
凌凤池在水桥边勒马急停。骏马长嘶着停下步子,勒住缰绳的手背浮起青筋。
马上视野更远些。他早在御道远处便望见宫墙下敲击登闻鼓的青色身影,马匹还未奔近宫门,心便往下沉。
果然是她。
昨日被她隐瞒不说的秘密,原来应在这处。
凌凤池手中攥着惜罗送来的荷包。
为了等这只荷包,他出门晚了。
清晨,惜罗神色惊慌地奔来凌府,早晨章家各处寻不见主家,只看到家里的库房钥匙地契匣子整整齐齐码在书案上。
借由惜罗之手转交给他的荷包,里头字纸只写了四个字:
【看顾惜罗】
奉命去凌府传消息的金吾卫才跑下城楼就遇到了凌相本尊,忙不迭奔过来马前,“凌相!赶紧去劝一劝!凌夫人她——”
跟过来的第二个金吾卫抬手一扯,示意同袍别说了:“鼓已敲响,劝什么都迟了。”
凌凤池坐在马背上,无言凝视前方那道青色背影。
他以为她会花费一段不短的时间去探寻。
洗涤困惑,站稳立身,寻找在人世间如何安身立命,从来不是一件容易事。他做好了等她一年,乃至十年的准备。
没想到这么快。
回想起昨日种种细节,原来,她昨日已想好了。
因此去和傅母告辞。
劝说惊春投案自首,把案子郑重托付给自己。
又借着荷包,把惜罗同样托付给自己。
她终究洗净困惑,定心,立志,寻到了她在人世间的安身立命之本。
把在意的家人一一托付,连一日都不多等,当夜便毫不迟疑地纵身直赴,仿佛破茧而出的蝴蝶,展翅扑火而去。
凌凤池垂眸望向自己的掌心。
薄薄一张字纸几乎被揉碎,刚才勒马急停时抠破了掌心,几点血痕洇在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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