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眼前难得的悠闲气氛,他语气平缓地问询:“为何?我哪处做得不够,引来你的不满,可以直说。若是我的过错,自当改正。若是为了之前的误会,我会尽力弥补。”
章晗玉低头啜口清茶,想了想,莞尔摇头。
“做得足够好了,凌相。既温和又耐心。从前还藏着心事不说,最近也能敞开心胸,畅所欲言。章家把我养大的傅母对我的态度,比起凌相来说都差得远。我最近过得很快活。“
轰鸣的瀑布声响显出庭院寂静。
凌凤池并未试图打断,也未开口质疑。只在近处安静地注视着,听她继续往下说。
章晗玉又陷入思绪里,思索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
“该如何说呢,凌相最近对我实在太好……”
她笑指自己,“把我宠坏了。“
她本习惯了随波逐流的墙头草日子,东边危险就倒向西边,哪边有利可图便倒向哪边。
“落在凌相手里,你若从一开始便软硬兼施地压制我,我审时度势,自然会服软顺从……找个机会跑得无影无踪,过段日子改头换面重回京城。”
“你若从一开始便对我太坏,我饱受折磨,也会假意顺从,再狠狠地坑你一把,找个机会跑得无影无踪,叫你这辈子再寻不着。”
“你却对我越来越好……”章晗玉的目光从瀑布远处收回近前,落在对面仪态端雅、眉目疏朗的郎君身上。
自从巴蜀重逢以来,便不再隐藏他的钟情,袒露心迹,示以爱重,把她高高地捧去天上。
“凌相之对我,让我有种错觉。仿佛我不是个假冒兄弟的西贝货,真是天上明月般的人物——”
“不要贬低自己。”始终聆听的凌凤池打断她淡淡的自嘲。
他从这句罕见的自嘲当中敏锐地抓住了什么,握住章晗玉的手,指尖交握。
“无需贬低自己。身为京兆章氏嫡女,独自支撑起门楣,你无需假冒任何人,你自己便是灼灼耀光的人物。”
章晗玉任他握着自己的手。
“我知道自己斤两,谈不上贬低自己。说句不自谦的话,哪怕明月高悬的天幕,我若真想上去,尽力也能攀一攀。”
“但凌相这般的人物啊。”她转过头来,眼波流转,似笑非笑地打量。
今日的气氛太好,周围太静,以至于本该深藏心里的言语,情不自禁地浮上嘴边。让她忽地有一吐为快的冲动。
后面这句,她本不该说的。
“凌相这般的人物,在我心中,是从认识之初便高悬天幕的明月。我攀尽全力,站在和凌相并肩的位置,哪怕只有短短几年……”
凌凤池原本沉静地倾听,听到那句“在我心中,是从认识之初便高悬天幕的明月”……
他忽地意识到什么,垂下的凤眸骤然抬起,盯在她面上。
章晗玉并不躲避,大大方方地任他打量。
毫无顾忌地继续往下说。
“能和凌相并肩站在天幕高处,哪怕短短几年就掉落下来,毕竟也曾并肩过,这辈子无憾。凌相却说,爱慕我多年……乃至于为了这份暗藏爱慕,心中饱受撕扯。受宠若惊啊。”
章晗玉起身走去凌凤池的面前,张开手臂。凌凤池伸手把她抱坐入怀中。她没有拒绝拥抱。
“继续说。“耳边听到凌凤池沉静的嗓音。
章晗玉把脸颊靠在男子宽阔的肩头,带悠悠感慨,吐出最后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