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晗玉掀开木桶,舀起一勺菜油看了看。
又饶有兴致地翻了翻鸡笼。
哪家三顾茅庐,送的不是金银字画古籍,而是米油柴火竹鸡笼子?这也太接地气了。
“东西多归多,都不怎么贵重。张家笑纳了。”
章晗玉毫无歉疚之心地往门里挥挥手,“就当贵客提前送上门的饭钱。收他两车礼,明天留个饭。找人往家里搬。”
当晚,阮家姐弟花了半个晚上追鸡,跑得漫山遍野的公鸡抓了三只健壮的扔去厨房待杀。
第二日清晨,秋日晨光里,贵客果然又沿着山道缓行登山而来。
章晗玉依旧站在山门外等候。
这回看清来人,她眼皮一跳。
贵客还是戴黑幕篱、裹玄色大氅,从头到尾包裹得严实,一身黑黢黢的上山来。
身边随行持刀护卫还是那八位。
领头的黑斗篷护卫,看走路姿态,确实越看越像凌长泰……
宾主落座,依旧在庭院中搭起青纱帐,贵客递出一张纸条。
【吾有一位旧友。姻缘不遂,夫妻失洽。
其中多有不明之处。
还请张郎赐教】
章晗玉抓着纸条,怀疑地看两遍。
哪里突然冒出的旧友?说的就是贵客你自己吧。
人既然来了,登门之前还客客气气送来两车好礼,章晗玉倒也不揭破,收起纸条,同样客客气气道:
“不敢。贵客请问。”
她渐渐琢磨过味儿了。
大族出身的郎君,性情傲慢得不少,生出许多眼高于顶的人物。
她如今的身份,乡绅土豪之子,郡守府一名不入品级的文掾……或许在对方眼里,连个正经人都算不上?
算作这片山光水色里一个散心的物件?能开口对话的树洞?
总之,对方心情不畅快,全往她这儿倾倒。说完了,人也就畅快了,哪会管树洞如何想?
为了能继续倾倒,还给她送了两车礼。
至于倾倒出来的秘密,对方都不在乎,她在乎什么?
两人有来有往。
贵客问:【何谓家人?】
章晗玉把字纸扔去水里,道:“同居一处,青瓦屋檐之下,日夜相对,心中长念,便是誻膤團對家人。”
贵客写道:【并无血脉亲缘,哪算家人?师生情谊深重,同窗好友日夜相对,心中常念,却并非家人。】
章晗玉把字纸又扔去水里,起身喊:“油麦呢?把油麦抱过来!”
惜罗抱着半大不小的狗儿走近庭院,章晗玉接过爱犬,摸了摸柔软的长毛。
“油麦也是我的家人。如何与它有血脉亲缘?贵客眼里的家人,难道只有人配得?贵客狭隘了。”
青帐里书写的动静停顿良久……
油麦冲着青纱帐汪汪大叫起来,不知闻到了什么气味,几次想往里扑,章晗玉几乎抱不住,惜罗赶紧接过去抱走。
章晗玉掸了掸身上的狗毛,从容落座,继续刚才的清谈话题。
只要不动刀,只动嘴皮子,一切好说!
“如果有一批血缘至亲,相隔天涯海角,彼此不曾来往,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