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一部分学生被家长匆忙接走,但更多人选择留下来参加这位令人敬重的伟大巫师的葬礼。无数男男女女涌进霍格莫德村已经全部修复完毕的房屋里,不时有来自各地的马车、船只甚至飞毯降落在霍格沃茨前坪的草地上。
同时发生在塔楼和霍格莫德村庄里的两场战争大获全胜,凤凰社的成员令人惊喜地毫发无损,被卷入的霍格沃茨师生同样如此,哈利猜测多半也是福灵剂起到了作用。而魔法部的傲罗们和在最后时刻选择出手的M.S.P.A.成员有所折损,但数量微乎其微,和他们俘虏的食死徒相比,几乎什么都不算。
只有卡罗兄妹和西奥多·诺特成功逃脱。
“我完全没有想到,他居然能成功使用阿瓦达索命咒……”有求必应屋里的最后一次D.A.集会中,四所学院几乎所有人都到齐了,布雷斯捧着家养小精灵送来的黄油啤酒,感慨万千,“也不是说我从来没尝试过这个,但……”
“哦,可怕的纯血统家族,可怕的斯莱特林。”罗恩嘟囔着。
哈利坐在角落里,把脑袋靠在墙壁上,感受着从窗户里透进来的阳光,没有参与进任何一场谈话。所有人都在讨论食死徒的突然袭击、凤凰社的精湛战斗、傲罗们的提前埋伏和最终战果、悬浮在霍格莫德上空的黑魔标记以及伴随的死亡——邓布利多的死亡让每个学生措手不及,从小听着这位老人的故事长大、乐于收集巧克力蛙中的卡片的他们接受现实无疑是困难的。
需要倾诉、需要安慰、需要拥抱、需要有人帮忙抹去悲伤的泪水,所有人都在同自己的亲人和朋友默默消化在这几十个小时里发生的过于快速的一切。哈利同样需要,可他无法融入任何人,无可匹敌的孤独感像穿身而过的幽灵、吸走快乐的摄魂怪,如影随形地伴随着他。
他也想谈论些什么。闭上眼,邓布利多两次死亡的场景在他脑海里交错着上演;即便哈利清楚停在棺椁中的尸体是魔法伪造的结果,而伪装成邓布利多的斯内普则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但那种心脏仿佛被生生捏碎、散落在地的痛苦的恐惧仍然难以克服。他几乎有点佩服另一个自己:在经历了那么多亲人的死亡,却仍然拥有站起来抵抗伏地魔的勇气。他不能确信倘若自己承受同等痛苦,能否做到这个。
葬礼上,每个人都在哀悼邓布利多的逝去,在致辞中潸然落泪。哈利混迹在其中,盯着那座巨大的白色大理石坟墓,眼前恍恍惚惚地闪过德拉科倒在血泊里的身影,奇异地和所有悲伤过度的人们融为一体。知道邓布利多失踪而非死亡的人少之又少,他的亲人和朋友们都以为他那没有半点伪装痕迹源自和他们相同的原因。
只有哈利清楚他不是。
他蓦然想到德拉科的微笑,灰色的眼睛里含着伤感和不忍,却没有丝毫畏惧地抓住他的手,用魔杖对准自己胸前。
“没关系,哈利,对我用那个咒语吧。”德拉科说,“我很抱歉,但你必须这么做。我不能因为伏地魔对我们的怀疑而死在他的魔杖之下,我知道你也绝对不希望这个发生。如果一定要我赋予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伤害我的权利,那么这个人是你,哈利,只有你。”
“我不能,我做不到,”他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几乎要碎裂一地,“你不能要求我这么做,德拉科,这对我太残忍了。光是从记忆里看到那一幕,我已经……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再伤害你。”
德拉科把哈利拉近,双手捧起他的脸侧,用自己的额头贴近他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和:“听话,哈利。这次和上一次不一样,我们都明白这一点。”
“不,不行……”
“听我说,就在刚刚,你转达给我诺特的警告,我已经决定好不再逃避,我会正视自己的心,正视我对你的情感。我曾经恨你,准确的说是爱恨参半,我甚至可悲到分不清到底哪个更多——”
童年时代的梦想和憧憬与日俱增,在具像化的瞬间又顷刻崩塌。于是这份难以言说的感情在他伸出的手被拒绝后蜕变成了强烈的不甘与愤懑,又在一次次挑衅、追寻、争胜、落败的痛苦循环里化为满腔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