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的目光突然开始缓缓移动，如同拥有透视的功能一样，来到了他胸前的位置。他心里一紧，冷汗已然从后背上冒了出来：按照两世的习惯，他总会将这一枚至关重要又不能以真面目示人的时间转换器挂在脖颈上，并用变形术做一些小小的伪装。

当德拉科猛然回过神，抬起头和勒梅对视时，发觉对方的目光收敛起来，仿佛刚刚那股不寒而栗只是他的错觉。不过，勒梅脸上那种似笑非笑、意味深长的神态，却让德拉科开始隐隐后悔今日的拜访。他有一种奇异的预感，对方已经看破了他身上所有秘密，而倘若他应对得当，或许能在这次会面中有所收获。

“小马尔福，”勒梅冲他笑了笑，脸上纵横交错的皱纹一起抖动着，显得略有些恐怖，“我活得太久了，什么事都见过了。”他说话的语速很慢，却不是一味因年龄而导致的迟钝，反而有一种奇怪的韵律，像是在唱没有调子的歌曲。

碰撞上德拉科明显有所防备的谨慎目光，他继续道：“逆转时间，对吧？”

德拉科瞳孔骤然一缩，右手下意识地抬起，攥住胸前的时间转换器。他听到自己的心脏有力的搏动着，逐渐加快的频率仿佛随时能从胸腔冲破而出，带着鲜红的血花跌落在地上。哪怕早已有了预感，但被勒梅一语道破时，他仍然恐惧到不能自已，茶几下方的双腿不自觉地颤抖着，仿佛窗户被谁打开了一道细缝，十二月的寒风钻进了他的衣领。

“你……”

“可以给我看看么？”勒梅依然笑着，语气里全是感慨，“时间转换器啊，多么神奇而有效的魔法物品，神秘事物司对于时间魔法的保护实在严密，我这个快要进棺材的老人家啊，已经一百多年没有见过它们了。”

奇妙地直觉越过大脑，操纵着德拉科的身体。他动作缓慢而轻盈地摘下挂在脖子上的链条，将这个总是在流动的小小沙漏放进勒梅摊开的掌心，一时间呼吸轻微可闻。

勒梅用拇指和食指按住沙漏的两端，举到眼前，在窗户透进来的冬日阳光下，那双深邃而清澈的浅色眼睛注视着时间转换器上的一切，包括中央星盘表面那道永远不能愈合的伤痕。“非常出色的炼金术，孩子，”他喃喃自语，“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原本是一枚已经损坏的沙漏，是你修好了它，才让它转动着，带来你现在拥有的一切。”

德拉科情不自禁地点头。

忽然，勒梅年迈瘦弱的身体一颤，双眼赫然睁大，仿佛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他收回自己刚要把时间转换器还给德拉科的手，将它捧在掌心，用另一只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摩挲着上面迷人的、带有强大魔法的花纹。能让这一位博学的炼金术师震惊的事物，原本不应当存在于魔法界中，然而此刻，他盯着这个时间转换器，眉头紧皱，仿佛回到了六百年前的孩提时代，他第一次接触到炼金术中那些晦涩难懂的知识。

“这不是时间转换器。”勒梅用颤抖的声音说，“孩子，我不知道，究竟是它原本就存在一些问题，还是你在修复它的过程中发生了异变。当你转动它的那一刻，扭转的不是永恒流动在我们身上的时间，而是一个崭新的、与我们所有人息息相关的空间。”

德拉科感觉自己的听觉失灵了，他只看到勒梅的嘴唇在动，双耳却没有接收到任何信息。然而，电光火石之间，他奇异的领会了这位老人的意思。勒梅所说的一切仿佛是一把尖利的锋刀，将他从中间劈成两半，让两股截然不同的思绪在他的脑海里不断翻涌和冲撞。

不可能，不可能，这种闻所未闻的事怎么可能会发生？

是真的，德拉科，你知道他说得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