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过。

“你应该对我说‘晚上好，乌姆里奇教授’。”她从桌子后方抬起头，用娇滴滴的语气说着，那双和癞蛤蟆别无二致的眼睛向外凸出，写着明明白白的不满。

哈利皱了皱眉，强忍着想要呕吐的冲动应道：“晚上好，乌姆里奇教授。”

“嗯，坐吧。”乌姆里奇指了指较为低矮的一张桌子侧面的直背椅，微微偏着脑袋注视着他。哈利转过头去不再看她，努力克制住自己不要立刻掏出魔杖，对着她念一句詹姆发明的恶咒。不知道为什么，哪怕此刻乌姆里奇并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哈利还是感觉到，密密麻麻的负面情绪在他的胸膛中不断翻涌，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正在拼命想要把他推到不和乌姆里奇共处一室的方向。

不过，哈利的情绪控制得当，又有去年和德拉科学到的大脑封闭术帮助，乌姆里奇并没有看出来他的不适。见他规规矩矩地坐下后，乌姆里奇从一旁的盒子中取出一直细细长长、笔尖如同一柄匕首般尖利的黑色羽毛笔，递给他。“我需要你帮我写几个句子，用这支笔。它们会更好地让你记住你应该做到的一切。”她脸上的笑容意味深长，“‘我没有说谎’，怎么样？”

哈利拿起那支笔，端详了一会儿，抬起头冷冷地说：“我没有说谎，乌姆里奇教授。我并不需要任何辅助工具来确认这一点。”

闻言，乌姆里奇脸上的笑容骤然收敛了，再度用那种尖锐的、严厉的、毫不掩饰的恶毒目光紧紧盯着他，和早晨哈利与赫敏他们的谈话被她偷听时的一模一样。然而，哈利并不畏惧，对他而言，乌姆里奇努力想要散发出的那种令人威慑的气势，甚至还不如斯内普在看到有人炸了坩锅后的冷冷一瞥。

似乎终于意识到哈利并不会向她妥协，乌姆里奇的脸色更加难看。“……那么，‘我必须服从教授的管教’，如何？”但她还是松口退了一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霍格沃茨的校规。作为你的教授，我有权利在你违规校规的情况下提交申请，将你开除。”

哈利的眼底一片冰冷，但他知道，这一次乌姆里奇显然不可能再如刚刚那样轻易退让。“好的，教授。”于是，他不咸不淡地点头，拿起羽毛笔，笔尖轻轻点在桌面早已摆放好的羊皮纸上，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对，“您没有给我墨水。”

“你并不需要墨水。”乌姆里奇冲他微笑。

哈利提笔，落在纸上，按照乌姆里奇所说的要求写下：我必须服从教授的管教。一阵让人猝不及防的剧烈疼痛从他左手手背处传来，哈利一时不察，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看到，羊皮纸上的字迹一片鲜红，而自己的左手手背处的皮肤似乎被隐形的刀刃或是一道精妙的刀砍咒割开，印刻出他在羊皮纸上写下的、一模一样的文字形状。

他猛然发觉，他确实并不需要墨水，因为这支黑色的羽毛笔笔尖流泻而出的是他自己的鲜血。而很快，手背上的伤口愈合如初，只是皮肤略略发红。乌姆里奇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无限扩大，哈利甚至怀疑她的下巴会因此脱臼。

“怎么了？”

“没什么。”哈利咬牙，再度落笔，在自己刚刚留下的鲜红的字迹下方，工工整整地再度写上了这句话。强烈而带着灼烧感的疼痛又一次出现，他左手的手背仿佛已经失去知觉，那一块皮肤和下方浅粉色的嫩肉随着他落笔的动作一次又一次被割开、愈合，鲜血顺着手背流下，与羊皮纸上已经落了半张的字迹混合在一起，一片模糊。

乌姆里奇走过来，看到纸上和哈利手背上的惨状，轻轻笑了笑。“重新写，波特先生，直到你可以交给我一张干干净净的羊皮纸。”她说。

哈利没有看她，尽管他直到乌姆里奇监视一般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他将这一团一片血污的羊皮纸卷起来，放进自己脚边的书包里，然后从桌子边角处再度拿出一张纸，重新落笔。他的腰背挺得笔直，神情平淡而冷静，一声不响，连呼吸声都是轻微的，手背上传来的疼痛丝毫不能动摇他的意志。

忽然，哈利感觉到长袍下方贴着大腿的口袋里、装着山楂木魔杖的位置，涌上一股暖流，顺着他的皮肤纹理一点点渗透进肌肉、进入血管，按照心脏搏动的节奏、沿着身体里血液流淌的方向，缓缓温暖着他，仿佛寒冬里暖阳的照耀，抚慰了左手手背处剧烈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