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面前的首席治疗师作别,德拉科大步走向母亲的病房。卢修斯大抵正对诊断的结果翘首以盼,尽管他的第一要务永远是陪在纳西莎身边。这个念头让德拉科不自觉地联想起上一世圣芒戈病房里的场景:每当阿斯托利亚因血咒的症状发作而不得不呆在病房里,依靠冷冰冰的机器和难喝的魔药延长生命时,她最迫切的都并非治疗师那千篇一律的结果,而是斯科皮的陪伴。
他无声地苦笑着。德拉科不是没有责怪过卢修斯的选择之偏激,才让“马尔福”所代表的一切随着伏地魔的死去而如坠深渊;但他必须得承认,至少作为丈夫和父亲,自己同他相差甚远。
脑海里忽然被唤醒的前世记忆,精准映照在他思考母亲病症时的疏漏之处上。魔法部神秘事物司为使用时间转换器而制定的条款里,有一项至关重要的规则:使用者进行时间旅行的最长期限为五个小时,这是对时间运行规律和旅行者本身不造成严重损伤的最大宽限。
而在这五个小时里,旅行者的身体成长、衰老的速度不会延缓。即便正在发生的现实会因时间魔法中旅行者的参与而扭转,但旅行者身体里多出来的分秒却不会被覆盖。这枚轻若鸿毛的小小沙漏意味的绝非是时间的宽容,死神的铡刀从来都公平又残忍。五个小时、一整天、十年、一生,水晶内金色沙砾流淌的声响,正是死亡降临的倒计时。
时间、空间、命运、死亡,在麻瓜们所谓的“科学”里,这是最晦涩难懂的命题,而巫师也同样难以幸免。谁能截断时间的流逝?谁能跨越空间的限制?谁能掌控自己的命运?谁能成为死亡的主人?再强大的巫师恐怕也无法对此大言不惭,再自命不凡的傻瓜也不至愚蠢至此。
当然,德拉科自知本身既非这二者中的一员。在修好这枚时间转换器并付诸使用之前,他曾自嘲地以为这是他短暂生命里最接近一个格兰芬多的时刻。万念俱灰之下,他没有退路可言,只好盲目又鲁莽地踏上面前唯一一条通往未知的迷途。倘若失败,最坏的结果无非一死了之,他早已不再害怕死亡的虚无;但万中之一的可能性里,如果他搏到了一丝微末的希望,那么无论改变未来需要承受什么样代价,他都支付得起。同战争结束后无数次透体穿心的哀恸相比,他此刻所处的现实中,已经不会再有任何他无法接受的结局产生了。
然而他诸多设想里从没有这样一个:家人为他姗姗来迟的勇气付出代价。
德拉科顿住脚步,身体的麻木像是全身血液冻成了寒冰。他站在原地,尝试命令所剩无几的理智在脑海里推演这个猜测的可能,拼了命地想要找出其中一二代表谬误的讯号。
他似乎成功了。半晌过后,德拉科的眉头稍稍松了点,他最终否决了这个可怕的猜测。时间的规则和死亡一样冰冷,它不能容许渺小人类的种种诡计,却也不至于胡乱迁怒,母亲这莫名其妙的病症与时间有关的假设不合逻辑。德拉科非常确信,马尔福庄园中遗留的时间转换器已是世界上最后一枚。而他那常年居住在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的母亲,甚至已经无法分辨出他和卢修斯容貌的区别,又怎么可能有机会触怒掌管时间的神灵?
与此相比,更有可能的则是他的所作所为导致某种未知的蝴蝶效应,让纳西莎患上了奇怪的病症。
终于感受到体温的回笼,德拉科紧绷的脸部肌肉彻底松懈下来。魔药学是一门足够神奇也富有力量的学科,“提高声望、酿造荣誉,甚至阻止死亡——”他从未怀疑过斯内普的教导。从第一天站在坩锅边握起搅拌棒瞬间,德拉科便明白,魔药注定成为他的第二根魔杖,第二个对抗危难的武器;而几年的治疗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