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真的很害怕。
怕到无数个噩梦里,他都梦见那晚都没有救下辛远,留在他手里的,只有辛远断了半截的手腕;怕到每天半夜惊醒时,只有感受到辛远在身边安沉的呼吸,才敢再次闭上眼;怕到辛远有任何一个低落的眼神,他都恨不得能穿越回过去,掐死那个时候狠狠伤害辛远的自己。
可是无论他多么努力,多么小心,辛远还是想再一次死在他眼前,让他永远只能活在噩梦中。
“……对不起,”项逐峯颓然松开手,想抱紧辛远,但最终只是垂下头,不停摩挲着他手腕上的疤,“对不起,辛远,一切都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
也许是项逐峯那时砸在他手上的眼泪太大颗,也许是往后接连几天,项逐峯每天都用做错事般地眼神看着他,在项逐峯小心翼翼,把当晚的药递到他手里,恳请他能吃下去时,辛远终于开口:
“如果我好起来,你真的会放我走吗?”
辛远看着项逐峯,像看破项逐峯所有的心事。
直到现在,项逐峯都无法面对自己的卑劣。
他不是希望辛远活下去,是只有辛远活着,他才能有办法继续活下去。所以他一边希望辛远快点好起来,一边又害怕这一天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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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其实就像从前辛远知晓他的仇恨,现在辛远也知晓他的自私。
“辛远,我爱你,爱到不择手段,不顾你的想法,也不管你究竟有多难受,都偏执地想留下你,”项逐峯还站着,但眼神已经跪在了辛远脚下,“但我现在向你发誓,只要你能好起来,我可以永远的,从你的生命里消失。”
也许项逐峯说过很多谎,但那一刻,那一秒,辛远相信项逐峯没有骗他。
辛远也以为,从前是他主观性不想活,才会一次次想毁掉自己。
可如今他终于有了想要试着活下去的想法,才发现在生理性地求死面前,他的大脑只是一个被操控的躯壳。
他的身体就像寄居着另一个人,每次在他刚快要平静下来的时候,就会再次把他推向求死的悬崖边缘。
那是宁医生给他换药的第一周,这次药物最大的副作用就是嗜睡,有时候辛远中午吃完,会一直睡到傍晚。
那天同样也是,项逐峯接收到辛建业的下落时,看见辛远刚吃完药沉睡,他出去打了一个有些长的电话,期间芬姨问要不要上去看辛远,项逐峯还说他正在睡觉,别吵醒他。
等通话结束,提前定下辛建业死期那一刻,项逐峯重新回到房间。
但推开门,床上却没有任何人。
项逐峯一时定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呼吸,过了好几秒,才走向一旁并没有关紧的浴室。
透过那道忽闪的门缝,项逐峯看见地砖上的水,是淡红色的。
辛远正歪着头,躺在同样淡红色的浴缸里,嘴角带着浅浅的微笑,好似在做一场好梦。
只有双手还浮在水中,上面绑着从淋雨水管上扣下来的金属铁圈,像一对手铐般,从手腕里疯长出来。
第64章 变故
“项先生,这边是抢救室!您不可以跟进去!”
急救室外,护士努力挡在浑身是血的项逐峯身前。
项逐峯却置若罔闻,疯了一般向前闯。明明一路上他都还强压着自己,可当看见辛远真被推进手术室那一刻,却又再一次想起在梦里失去辛远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