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原来他从来都没有记错。
项逐峯那时确实恨他,恨得差一点就忍不住掐死他,但不是恨他隐藏身份,而是恨他害死了他最爱的,也是最后的亲人们。
胃里猛地一阵翻涌,辛远跌跌撞撞冲到洗手间,进门就对着洗手池剧烈呕吐起来。
他吐得眼前阵阵白光,什么都看不清,分不清究竟是胃还是其他器官也在痛,到最后,整个人几乎是痉挛着跌落在地,不受控地缩成一团。
不知道过了多久,连发梢都被冷汗浸透,辛远才找回了一点点意识。
他狼狈地扒着墙面撑起身,还没等站稳,双膝又狠狠地跪向地面,重复了好几次后,才拖着发麻地腿一瘸一拐的走向屋内。
他不知道要去哪,也不知道能去哪,他只想快一点离开这里,离开任何有项逐峯痕迹的地方。
可卧室里还飘散着淡淡的花香,那是因为他睡眠不好,项逐峯特意买回来有助眠功能的盆栽。
地面上铺着厚厚一层毛毯,因为他总是爱不穿拖鞋就在屋子里来回走,项逐峯怕他受凉,特意找人定制的棉绒毯。
他身上的衣服,从里到外也都是项逐峯买的。甚至因为他皮肤敏感,项逐峯在给他之前,还把衣领的标签都拆了下去。
剧组里无比清楚他口味的厨师,暗中跟在他身边保护他的那些手下,每次拍完戏只要状态差一点点,项逐峯就能第一时间知道并打来的电话……
从前辛远不懂,为什么项逐峯已经对他这么好,他还总是患得患失,就像心是拥有了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早晚有一天要加倍奉还。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一切。
爱不一定无坚不摧,但是彻骨的恨,足以驱使一个人面对着仇人,也能表演出最深的爱意。
小暖一直在剧组酒店门口站着,半小时前辛远就说要回来了,但一直到现在还没见人影,正准备再打个电话,就见辛远从马路对面走了过来。
隔着一段距离,小暖看不清辛远的表情,只是觉得他走路有点僵硬。
小暖正要迎上去,就在这时,马路上飞奔过一辆想要赶黄灯的车,然而辛远就像看不见似的,正对着飞速撞来的车走上去。
小暖睁大眼睛,尖叫声已经到了嗓子眼,就看车身一个猛转,擦着辛远的衣角飞了出去。
“你他妈的找死也换个方式,操——!”怒骂声响起,又跟着飞速前进的车身消散。
直到身体侧摔在地,从胳膊肘到手心都传来刺痛感,辛远才如梦初醒。
小暖吓得心脏都要蹦出来,怕再来什么车,冲到路中央挡在辛远身边,“小远哥,你没事吧小远哥!还能不能站起来了!?”
辛远这会也反应过来,费力地撑起身:“我没事,吓到你了,对不起。”
小暖把辛远拽到路边,上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看辛远掌心和胳膊蹭破了一点皮,都还没来得及冒小血珠,终于勉强松掉一口气。
但这时离得近了,才发现辛远脸色惨白,衣服像是被水打湿过似的,眼尾也红的不像样子。
“小远哥,你下午是回家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啊……?”小暖很担心,但毕竟是私事,又不好多问。
“没事,就是路上有点晕车,刚才没反应过来。”辛远又转了转手腕,让小暖放心,“就蹭了一下,真的没关系,擦一点碘伏就好了。”
小暖把辛远扶回房间,才又转身出去药店买东西,将要出门之前,被辛远叫住。
“刚才的事,你能不能别告诉项逐峯?”
小暖内心挣扎了片刻,点点头,“好。”
这次小暖确实没偷偷打报告,但巧不巧项逐峯就在附近谈事情,结束时看时间还算早,便习惯性地赶来酒店。
房门被从外刷开时,小暖刚给辛远擦好药,没用完的碘伏都还放在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