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也说了吗?他们是同学,拦不住的。」老板娘劝解焦虑的苏有才道:「放宽心,先顺其自然吧。」
「唉……」苏有才又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小田田又将一个羊脂白玉镯奉上。「这是黄姐姐从手腕上摘下来的。」
老板娘接过来,只觉触手润如凝脂,观之圆润雍容,玉质纯净细腻,没有一丝瑕疵。在烛光下宝光白发,令人目不转睛。
「真是上好的羊脂玉啊……」就连苏有才都赞叹不已。君子如玉,没有不好玉的读书人。
「黄姐姐还让我隔一天去她家一趟。」小田田又禀报导。
「去干啥?」老板娘忙问道。
「她说要教我读书。」小田田道。
「什麽?」老板娘这下都惊呆了,送小田田贵重的礼物还好理解,高官家的小姐对钱没概念嘛。可谁会对自己的时间没概念?
「你救过黄家小姐的命吗?她为什麽对你这麽好?」老板娘打量着闺女。
小田田刚把二哥暴露了,可不敢再出卖一个了,赶紧摇头道:「我啥都不知道啊。娘觉得不合适,我回了黄姐姐就是。」
「怎麽不合适,简直太合适了!」苏有才却断然道:「你知道『黄峨女弟子』这五个字,意味着什麽吗?」
「将来你能……」苏有才伸出两根手指,又觉得太庸俗了,便笑道:「总之对你大有好处。好好跟着黄小姐学吧,这可是多少女孩子做梦都不敢想的大好事儿。」
「真是跟做梦一样……」小田田喃喃道。
「夏哥儿秋哥儿现在交的都是这种朋友?」老板娘却能抓住本质,不由感叹道:「放在一年前真是不敢想像。」
「不要太在意这些。」苏有才毕竟饱读诗书,人情世故虽然不如老板娘,但世事洞明却是她不能及的。
便听他沉声对小田田道:「如今你哥哥身边不乏高门贵友,看似风光无限,可这世间情谊,多有因势而生丶因利而聚者。」
「正所谓『以势交者,势倾则绝;以利交者,利穷则散』。那些高身份的朋友,如今与你兄妹相交,怕是看中了你三哥日后考取功名丶飞黄腾达的潜力。若他无法兑现这潜力,他们自会离你而去。太史公有言,『一贵一贱,交情乃见』,唯有那时候,才能看清谁是真朋友。」
「是。」小田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伯伯我记住了。」
「我知道现在跟你说这些还太早,只是让你保持一颗平常心,不要因为交上比你高贵的朋友沾沾自喜,将来也不要因为她们离你而去就难过。」苏有才谆谆教导道。
「二哥……」老板娘听得心都醉了,双手捧着热乎乎的脸颊道:「你这番话让我都受益匪浅呢。」
「咳咳,我教孩子呢。」苏有才尴尬地咳嗽一声。
小田田也很感动,这说明苏伯伯真把自己当成他的孩子在教导,便重重点头道:「伯伯放心,我一定牢记你的话,一直做我自己。」
「这就对了。」苏有才欣喜地点头道:「多懂事的孩子呀。」
「那我先去睡觉了。」小田田决定更懂事一点,起身便回了西间。那三样贵重的礼物,还都摆在桌上,她看都没看一眼。
「二哥,你真是个好父亲……」老板娘紧咬着下唇,一双桃花眼快要漾出水来,在灯下比那宝石还要亮。
「我还更是个好丈夫呢!」苏有才大笑着一挑老板娘滑腻的下巴。
他还没到大哥的年岁,依然可以针锋相对,直捣虎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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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厢书房中。
吃了一天狮子头的苏泰,不出意外地又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呼噜声远胜平时……
苏录不禁叹气,罗罗女人就是费汉子,这还没咋地呢,就把二哥累成这样……
他起身给苏泰披上毯子,便打开了《华阳国志》的书匣,取出里头的四本书,一方古意盎然的沉香木牌便映入眼帘。
尚未拿起,清冽而悠远的香气已萦绕鼻尖,令人气血平和。
苏录拿起来一看,木牌正反两面皆有刻画。正面用寥寥数刀,便将一棵石上幽兰的风骨勾勒得淋漓尽致。
背面则阴刻着两句小诗『墨香染素笺,借卷复还篇。』边上的落款是『逸兰』,这应该是黄峨给自个起的雅号……
想到她连闺中小字都告诉自己了,苏录就不由心中一热,嘴角又压不住了。
这应该是黄峨手制的木牌,既可以平时把玩,又能当书签,还可以放在枕边助眠。作为谢礼既不过分也不寒酸,可谓恰到好处。
但这『无事牌』却无法让苏录清心。他念一会儿书,就忍不住拿出来看一会把玩一番,效率比平时不知低了多少。
好在他及时调整了心态,告诉自己,苏录啊苏录,你若继续懈怠,这辈子都不会有出头之日……别说黄峨了,扑棱蛾子你都没戏!
这才顺利地将少年锺情,转化为了进步的动力。非但没有再走神,反而学得更起劲儿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