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秘密的曝光风暴

紫禁城上空，铅灰色的云层低垂，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一种山雨欲来的死寂笼罩着宫阙，连平日里最爱叽喳的雀鸟都销声匿迹。自昨日深夜，一则不知从何处窜起的流言，如同疫病般以惊人的速度在宫墙内蔓延，彻底搅乱了这潭深不可测的浑水。

流言的内容骇人听闻，直指当今圣上凌霄隐藏最深的秘密——那超越常规的双性之身。不仅如此，流言更绘声绘影地描述陛下与贴身医官澈风丶侍卫统领沈临，甚至与权倾朝野的靖尘王爷之间种种不堪入目的暧昧关系。一时间，窃窃私语在每个角落滋生，怀疑丶轻蔑丶淫秽的目光彷佛能穿透层层宫墙，灼烧在凌霄的背脊上。

「听说了吗？陛下他…根本不是真龙天子，而是个妖异之身！」

「难怪後宫只纳男宠，原来是这样…」

「澈风医官日夜留宿寝宫，原来是行那苟且之事…」

「沈统领那般护着陛下，怕不是也…啧啧…」

「靖尘王爷频频入宫，莫非也…？」

谣言如同无数细小的毒蛇，钻入耳中，注入致命的毒液。後宫那些原本就争风吃醋丶各怀心思的男宠们更是乱成一团，有人惊慌失措，有人暗自窃喜，更有人蠢蠢欲动，试图在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中寻觅可趁之机。

凌霄端坐在乾清宫的龙椅上，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批阅奏章的手却微微颤抖。他能感觉到那些隐藏在恭敬仪态下的窥探与质疑。朝堂上，几位向来迂腐的老臣眼神闪烁，欲言又止，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他知道，风暴已经来临，而那掀起风暴的黑手，正隐藏在暗处，享受着这一切。

「陛下，」歌华悄无声息地步入殿内，手中捧着一盏新沏的雨前龙井，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丶恰到好处的恭顺笑容，「您累了，歇息片刻吧。些许宵小流言，不足挂心，奴才已派人严查源头，定将那造谣生事之徒碎尸万段。」他的声音温和，语调平稳，彷佛真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凌霄抬起眼，深邃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歌华那张俊美却难以看透的脸。他知道，歌华的保证永远伴随着另一层深意。这个司礼监掌印太监，手眼通天，掌控着宫内庞大的宦官网络，消息灵通得可怕。这流言来得如此凶猛诡异，若说与他全然无关，凌霄绝不相信。或许，这正是歌华的试探，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意在逼他自乱阵脚，暴露更多弱点。

「查？」凌霄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冰冷，「只怕是越查，流言传得越广吧。歌华，你说呢？」

歌华微微躬身，笑容不变：「陛下明鉴。只是这流言恶毒，中伤圣体，动摇国本，绝不能放任。靖尘王爷今日在朝堂上虽未明言，但态度似乎也…颇为关切。」他不经意地提起靖尘，言语间彷佛只是陈述事实，却巧妙地将靖尘的威胁性再次推到凌霄面前。

听到靖尘的名字，凌霄的心猛地一沉。那个野心勃勃的皇叔，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攻击他的机会。这流言，对靖尘而言，无疑是天赐的利器。

「朕知道了。」凌霄挥挥手，不欲再多言，「你退下吧，严加监管宫内动静，有任何异动，立刻回报。」

「奴才遵旨。」歌华恭敬地行礼，低垂的眼眸中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得意。他缓缓退出大殿，如同一个幽灵融入阴影之中。

殿内重归寂静，凌霄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他彷佛置身於悬崖边缘，四周狂风呼啸，脚下的岩石正在寸寸崩裂。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是澈风温润担忧的眼神，以及沈临那沉默却坚毅的身影。此刻，他无比渴望他们的陪伴，却又害怕将他们牵扯进这愈发危险的漩涡。

与此同时，靖尘王爷府邸。靖尘听着心腹密探的回报，嘴角勾起一抹冷酷而满意的笑容。流言的效果比他预想的还要好。凌霄的威望正遭受前所未有的打击，那层神秘而威严的面纱被强行撕开，暴露在世人鄙夷的目光下。

「皇侄啊皇侄，」靖尘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低声自语，「看你这次还能如何维持你那高高在上的姿态。这皇位，终究该由真正的『男人』来坐。」他眼中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芒，已经开始盘算下一步该如何加紧进逼，利用这混乱的局势迫使凌霄就范，甚至…让位。

而这一切混乱的源头，歌华，此刻正悠然自得地走在通往宫中一处偏僻密室的路径上。那里，有他早已布置好的「舞台」，一场专门为身心动摇的皇帝准备的丶「排忧解难」的戏码即将上演。他需要在这关键时刻，更深地掌控凌霄，让他习惯於从自己这里寻求慰藉与出口，无论是精神上的，还是身体上的。

天色渐暗，狂风终於撕破了云层，豆大的雨点狠狠砸在琉璃瓦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彷佛要洗净这宫中的污秽，却反而更添几分阴郁与凄凉。

凌霄摒退了所有宫人，独自一人在空旷的寝殿内踱步。窗外的雨声敲打着他的心神，流言的细语和朝臣怀疑的目光如同鬼魅般缠绕不去。他感到一种彻骨的寒冷，不仅来自於天气，更来自於这孤绝的皇位所带来的无尽压力与背叛。

就在他心烦意乱之际，一声极轻微的丶几乎被雨声掩盖的异响从殿外传来。凌霄警觉地抬头：「谁？」

黑影一闪，沈临如同融入夜色的猎豹，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殿内，单膝跪地：「陛下，是臣。」他的声音低沉稳重，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沈临？」凌霄松了口气，但看到沈临未被召唤便擅自出现，且神色凝重，心又提了起来，「出了何事？」

「陛下，宫中流言肆虐，恐生变乱。臣发现有数名身份可疑的宦官在寝宫周围窥探，形迹可疑，已被臣暗中处理。」沈临言简意赅，但「处理」二字背後的血腥意味，凌霄自然明白。沈临总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为他扫清障碍，甚至…双手染血。

「你…又为朕杀人了？」凌霄的声音有些乾涩。他并不软弱，但每一次因他而起的杀戮，都让他感到沉重。

「保护陛下，是臣的职责所在。」沈临抬起头，目光坚定如磐石，没有任何犹豫与动摇，「无论付出何种代价。」

就在此时，殿外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喧哗，似乎有兵器交击之声隐约传来，随即又被更大的雨声淹没。沈临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将凌霄护在身後：「陛下，小心！有刺客！」

话音未落，数道黑色身影如同鬼魅般破窗而入，刀光在昏暗的烛火下闪烁着凛冽的寒芒，直扑凌霄而来！目标明确，动作狠辣，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护驾！」沈临低吼一声，长剑瞬间出鞘，化作一道银色屏障，挡在凌霄身前。剑光闪动，金铁交鸣之声骤然响起，打破了雨夜的沉寂。

凌霄的心跳几乎停止，他看着沈临以一人之力，与数名凶悍的刺客缠斗在一起。沈临的身法快如闪电，剑势凌厉无匹，每一招都蕴含着致命的力量。鲜血飞溅，染红了华贵的地毯。惨叫声丶倒地声不绝於耳。

然而，刺客人数众多，且似乎抱着必死的决心，攻击如同潮水般连绵不绝。沈临虽勇猛，但既要对敌，又要分心护住身後的凌霄，不免左支右绌。

混战中，一名刺客佯攻凌霄，沈临急忙回护，另一名刺客却从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无声无息地刺出一剑，直取沈临的肋下！

「沈临！」凌霄惊呼出声。

沈临察觉到危险，极力闪避，却终究慢了一瞬。那柄淬毒的短剑虽然未能刺中要害，却仍旧狠狠地划过他的腰侧，带出一蓬血花！

沈临闷哼一声，动作却丝毫未停，反手一剑便将那名偷袭的刺客喉咙刺穿。他的眼神变得更加冰冷锐利，彷佛受伤的野兽，爆发出更惊人的战斗力。剩下的刺客被他这股悍不畏死的气势所震慑，片刻间又被斩杀两人。

馀下的刺客见事不可为，互递一个眼色，虚晃一招，迅速撤离，如同来时一般消失在雨夜之中。

战斗骤然开始，又骤然结束。殿内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和一片狼藉。

「陛下…您没事吧？」沈临顾不得自己的伤势，急忙转身查看凌霄，声音因刚才的激斗而有些喘息。

凌霄脸色苍白，摇了摇头，目光落在沈临不断渗血的腰侧，那伤口周围的布料正迅速被染成深色，甚至隐隐泛着一丝不祥的乌黑。「你的伤…剑上有毒！」

沈临低头看了一眼伤口，眉头微蹙，却仍旧平静地说：「无妨，小伤而已。陛下安全最重要。」他试图站直身体，却一个踉跄，险些摔倒。那毒素发作得极快，他的嘴唇开始失去血色。

凌霄急忙上前扶住他，触手一片温热黏腻，全是沈临的血。他的心被巨大的恐惧和愧疚攫住：「别动！传太医！快传澈风！」他朝着殿外嘶声力竭地大喊，声音因惊慌而颤抖。

宫人们早已被惊动，此刻才战战兢兢地跑进来，看到殿内惨状，吓得面无人色。有人慌忙跑去太医院请澈风，有人赶紧清理现场。

凌霄扶着沈临，让他慢慢靠在未被血污沾染的榻边。他的手紧紧按在沈临的伤口上方，试图减缓血流，温热的血液却不断从他的指缝间溢出。「坚持住，沈临，澈风马上就来…你不准有事！这是命令！」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与强硬。

沈临看着凌霄为他焦急失措的模样，那总是隐藏着忧郁与威严的双眸此刻盛满了对他的担忧，竟觉得这伤受得值得。他艰难地扯出一个宽慰的笑容：「臣…遵旨。陛下勿忧…」话未说完，一阵强烈的晕眩袭来，他终於支撑不住，意识逐渐模糊。

「沈临！沈临！」凌霄抱着他下滑的身体，心彷佛被撕裂一般。这个总是像影子一样守护在他身边，沉默却无比可靠的男人，竟因为他而身受重伤，生命垂危！

澈风提着药箱，几乎是奔跑着赶来。当他看到满地狼藉和血泊中昏迷的沈临，以及抱着沈临丶浑身是血丶脸色惨白如纸的凌霄时，温润的脸上瞬间血色尽失。

「霄…陛下！」他快步上前，先是迅速检查了一下凌霄，确认他并无大碍，才立刻蹲下身查看沈临的伤势。他的手指搭上沈临的脉搏，又仔细查看了伤口和血色，脸色愈发凝重。

「怎麽样？」凌霄急切地问，声音颤抖。

「伤口颇深，但并非致命伤。麻烦的是这毒，」澈风眉头紧锁，迅速打开药箱，取出银针和金创药，「毒性猛烈，好在沈统领体质强健，且并未刺中要害。必须立刻解毒清创，否则後果不堪设想。」他手下动作极快，封住沈临几处穴道缓解毒血运行，又俐落地处理伤口。

凌霄在一旁看着，帮不上任何忙，只能紧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无力感丶愤怒丶恐惧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淹没。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因为他的秘密，因为他的身份，因为他所处的这个位置！